疫情煽動“翅膀”，引發全球經濟連鎖反應。關(guan) 於(yu) 推動製造回流、加速經濟“脫鉤”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眾(zhong) 所周知，製造業(ye) 是我國經濟發展的基本盤。當前，我國製造業(ye) 增加值約占全球製造業(ye) 30%，全球第一。

3月24日，國務院常務會(hui) 議要求，維護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穩定，及時協調解決(jue) 製造業(ye) 全產(chan) 業(ye) 鏈複工複產(chan) 遇到的困難和問題。昨日，工信部也透露，將組織實施製造業(ye) 數字化轉型行動計劃，為(wei) 經濟發展注入新動能。

一個(ge) 普遍共識日益清晰——在多種因素疊加之下，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需求更顯迫切。

實際上，從(cong) 去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hui) 議，到今年首次國務院常務會(hui) 議，已頻頻強調力挺製造業(ye) 發展。與(yu) 此同時，多地也將製造業(ye) 發展置於(yu) 2020年經濟發展核心位置。

在經濟總量邁過6萬(wan) 億(yi) 大關(guan) 後，上周，浙江召開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大會(hui) ，正式開啟“全球先進製造業(ye) 基地”建設之路。

新目標將分“三步走”：力爭(zheng) 今年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成為(wei) 高水平全麵建成小康社會(hui) 的顯著特征；到2025年建成國內(nei) 領先、有國際影響力的製造強省；到2035年基本建成全球先進製造業(ye) 基地。

值得注意的是，以製造業(ye) 起家的浙江，此前對自身的定位是“建設先進製造業(ye) 基地”。

2003年6月24日，“非典”疫情過後，浙江首次召開全省工業(ye) 大會(hui) ，確立這一目標。時隔17年，浙江再次專(zhuan) 門召開高規格大會(hui) ，推進製造業(ye) 發展，時間節點耐人尋味。

對此，多位專(zhuan) 家都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提到“應對疫情衝(chong) 擊”這一因素，但更重要的仍是“發展階段所需”，於(yu) 危機中推動製造業(ye) 向中高端邁進，通過不斷提高實體(ti) 經濟供給質量，錨定未來經濟長期穩定的增長點。

用浙江省委書(shu) 記車俊的話說，就是要在“應對全球化變局中構建浙江製造新格局”。

01

縱觀浙江製造業(ye) 發展進程，2003年是一個(ge) 關(guan) 鍵節點。

是年初夏，“非典”陰霾尚未完全散去，經濟複蘇麵臨(lin) 嚴(yan) 峻考驗。對浙江而言，隨著最後兩(liang) 名患者於(yu) 6月17日出院，標誌著疫情防控與(yu) 複產(chan) 複工進入新階段。

一周後的6月24日，浙江召開改革開放以來的首個(ge) 全省工業(ye) 大會(hui) ，明確提出“建設先進製造業(ye) 基地”目標。

同年7月，浙江省委十一屆四次全會(hui) 舉(ju) 行，首次全麵係統概括浙江發展的八個(ge) 優(you) 勢，提出指向未來的八項舉(ju) 措，即“八八戰略”。其中一項正是“進一步發揮浙江的塊狀特色產(chan) 業(ye) 優(you) 勢，加快先進製造業(ye) 基地建設，走新型工業(ye) 化道路”。

這裏還有一個(ge) 大背景。

進入新世紀，經濟全球化深度發展、世界科技革命日新月異，各種生產(chan) 要素在全球範圍配置、重組，有評論認為(wei) ，2003年的世界、中國以及浙江，都處在一個(ge) “曆史性的關(guan) 口”。

一方麵，經濟結構加速調整。

改革開放之初，浙江三次產(chan) 業(ye) 結構為(wei) 38.1:43.3:18.6，屬於(yu) 典型的農(nong) 業(ye) 省份；1979年~2002年，第二產(chan) 業(ye) 增加值年均增長16.5%，2002年，浙江第一產(chan) 業(ye) 占比首次降低到10%以下，第二、三產(chan) 業(ye) 比重穩步提高，逐步形成“二三一”結構。

另一方麵，“成長的煩惱”日益凸顯。

浙江地域麵積小、人口密度大，資源匱乏，寧波等工業(ye) 重鎮紛紛遭遇“正在生產(chan) 的缺電，正在建設的缺錢，正在招商的缺地”境況，生產(chan) 要素製約不斷加劇。

彼時的浙江，經過20多年改革開放，積累了一定物質基礎，正處於(yu) 產(chan) 業(ye) 升級、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重要階段，瞄準先進製造業(ye) 發力，被視為(wei) 有的放矢、對症下藥。

從(cong) 數據上可以觀測效果。2003年至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浙江主要經濟指標表現強勁，連續取得新突破：

首先是地區生產(chan) 總值，從(cong) 9200億(yi) 元開始連續跨升，2004年突破萬(wan) 億(yi) ，2008年邁過兩(liang) 萬(wan) 億(yi) 門檻，達到21486.92億(yi) 元；

第二產(chan) 業(ye) 增加值從(cong) 4830億(yi) 元增至11580.33億(yi) 元，除2008年增速為(wei) 9.4%外，前五年增速均保持在兩(liang) 位數以上；

2008年，工業(ye) 增加值達到10359.8億(yi) 元，首次突破萬(wan) 億(yi) 大關(guan) ，2003年這一數值還僅(jin) 為(wei) 4310億(yi) 元。

數據來源：浙江曆年統計公報

02

和2003年相似，當前，新冠肺炎疫情對經濟的衝(chong) 擊正在顯現，“共渡難關(guan) ”尤其需要信心和方向。

正如傳(chuan) 化集團董事長徐冠巨在接受媒體(ti) 受訪時所言，“此時省裏召開這麽(me) 一場高規格的製造業(ye) 大會(hui) ，必然會(hui) 將各級政府對製造業(ye) 的重視提到一個(ge) 新高度，讓我們(men) 對2020年有了樂(le) 觀的期待。”

事實上，時隔17年，浙江再次發力製造業(ye) 發展，從(cong) 表述上即可發現一些變化——一是範圍更大，著眼“全球”先進製造業(ye) 基地；同時要“高質量”，進一步提高產(chan) 業(ye) 層次。

再來看一組數據。自2003年錨定“先進製造業(ye) 基地”建設這一目標後，浙江規上工業(ye) 增加值兩(liang) 度跑出20%以上增速，2009年回落至6.2%，此後十年間增速波動較為(wei) 明顯，2015年僅(jin) 有4.4%。

數據來源：浙江曆年統計公報

不難看出，外向型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後，增長阻力變大，波動也隨之而來。像浙江這樣，以1%的國土麵積、4%的人口創造6%的GDP，未來的支柱在哪裏？

“在可以預見的一段時間內(nei) ，製造業(ye) 始終還是我們(men) 比較硬核的產(chan) 業(ye) ，不能喪(sang) 失了傳(chuan) 統優(you) 勢。”在同濟大學經濟與(yu) 管理學院副院長阮青鬆看來，疫情的確對經濟造成了負麵影響，細分來看，一產(chan) 生產(chan) 活動相對比較分散，風險較為(wei) 可控，三產(chan) 目前受到的影響比較直接，但隨著疫情好轉，很容易出現“V型”反轉，“製造業(ye) 現在確實比較重要”。

《浙江省第四次經濟普查主要數據公報》顯示，2018年末，浙江全省第二產(chan) 業(ye) 和第三產(chan) 業(ye) 法人單位從(cong) 業(ye) 人員2951.8萬(wan) 人，其中，二產(chan) 從(cong) 業(ye) 人員1852.5萬(wan) 人占62.8%，仍是吸納就業(ye) 的主要力量，但與(yu) 2013年相比，占比下降7.7%。

阮青鬆解釋說，中國作為(wei) “世界工廠”，很多企業(ye) 的製造業(ye) 基地、最大規模的產(chan) 能都在國內(nei) ，此前中美發生貿易摩擦，各方比較擔心跨國公司會(hui) 把一些製造業(ye) 生產(chan) 環節轉移，造成比較負麵的影響，包括就業(ye) 、上下遊產(chan) 業(ye) 鏈等，中美第一階段協議簽署後，這一擔心有所緩解，但眼下的疫情，有可能再次觸發跨國公司的動機。

所以，製造業(ye) 不僅(jin) 不能丟(diu) ，還要更具競爭(zheng) 力。

多位專(zhuan) 家在受訪時均談到，浙江在此次抗擊疫情中的動作一直“走得比較快”，應急響應、複工複產(chan) 、經濟複蘇，“很有危機意識”，同時也非常注重未來的發展。

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黃群慧認為(wei) ，無論是新型工業(ye) 化、新型城鎮化，都需要真正的工業(ye) 互聯網、數據中心等“新基建”來實現。浙江此舉(ju) ，應對疫情衝(chong) 擊是一方麵，本質上則是經濟發展轉向高質量後的現實需要。“緩衝(chong) 對經濟的不利影響，不能走大水漫灌的老路，關(guan) 鍵的技術性投資需要瞄準高質量發展，製造業(ye) 是最關(guan) 鍵的。”

03

近年來，浙江一直被歸在“優(you) 等生”序列中。最新公布的經濟年報，也頗有亮點。

2019年，浙江GDP突破6萬(wan) 億(yi) ，坐穩全國第四位置同時，進一步縮小與(yu) 第三名山東(dong) 的差距；常住人口達到5850萬(wan) 人，比上年末增加113萬(wan) 人，成為(wei) 廣東(dong) 之後，“搶人”破百萬(wan) 的第二大省。

不過，浙江並非沒有隱憂。

用浙江省委書(shu) 記車俊的話說，建設全球先進製造業(ye) 基地，浙江有基礎、有條件、也有優(you) 勢，但也麵臨(lin) 傳(chuan) 統成本優(you) 勢不再、大平台大項目支撐不足、產(chan) 業(ye) 層次總體(ti) 不高、自主創新能力不強、產(chan) 業(ye) 鏈的安全和韌性不夠等新的“成長的煩惱”。

一個(ge) 需要思考的問題在於(yu) ，過去17年間，浙江與(yu) 廣東(dong) 、江蘇的差距為(wei) 什麽(me) 持續拉大？

數據來源：各地統計公報

2003年，浙江經濟總量與(yu) 廣東(dong) 僅(jin) 相差4249.93億(yi) 元；而2019年，這一差值已達到45319.07億(yi) 元。

進一步對比三省曆年二產(chan) 增加值，差距也很明顯。

數據來源：Wind

資料顯示，2018年，浙江工業(ye) 企業(ye) 數達到43.1萬(wan) 家，其中規模以上工業(ye) 4.1萬(wan) 家，占全國10.7%，排在江蘇和廣東(dong) 之後，居全國第三。

一位專(zhuan) 家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盡管和中西部地區相比，浙江一直是榜樣，但和廣東(dong) 相比，仍有不小進步空間。

“有很多還是勞動密集型企業(ye) ，比如生產(chan) 紐扣、玩具、電線等，技術水平還不是最先進的。”他說。

而浙江省統計局早前在一份公開材料中寫(xie) 到：2018年主要工業(ye) 產(chan) 品中，化學纖維、電工儀(yi) 器儀(yi) 表、家用吸排油煙機、電動手提式工具、金屬切削機床、布和銅材等產(chan) 品產(chan) 量分別占全國45.5%、39.6%、31.4%、28.2%、24.5%、16.1%和15.2%，具有較高的市場占有率。

事實上，近年來，浙江圍繞傳(chuan) 統製造業(ye) 轉型升級推出了不少改革舉(ju) 措，地方主政者也曾多次公開強調要加快打造國際一流的製造業(ye) 發展環境。

在日前舉(ju) 行的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大會(hui) 上，車俊表示，要堅持打好穩中求進組合拳，千方百計支持企業(ye) 過好產(chan) 能恢複關(guan) 、近期經營關(guan) 、市場開拓關(guan) 、轉型升級關(guan) ，“夯實建設全球先進製造業(ye) 基地的基礎”。

“我覺得他們(men) 的方向很正確，這種戰略措施也非常必要，如果能達到一些效果，將推動浙江經濟真正在原有基礎上進一步實現高質量發展。”黃群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