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歲的顧誦芬是我國高空高速殲擊機的主要技術負責人之一,他先後參與(yu) 主持了殲教-1、初教-6、殲-8和殲-8Ⅱ等機型的設計研發,並擔任殲-8和殲-8Ⅱ的總設計師,被稱為(wei) “殲-8之父”。今年7月5日,是我國自主研製的第一架高空高速殲擊機殲-8首飛50周年的日子。
幼時目睹日軍(jun) 轟炸立下航空報國誌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顧誦芬至今能夠清晰記得那年7月28日的情景。

顧誦芬:7月28日,日本飛機編隊轟炸西苑29軍(jun) 的兵營,我們(men) 當時住在成府蔣家胡同,離西苑不太遠,那天早上把我給炸醒了,我就趕緊出去看,日本飛機排得很整齊往西邊去,緊接著就是炸彈響。這個(ge) 印象很深刻。沒有航空的話,將來還得受人欺負。
顧誦芬:為(wei) 了搞航空 我把母親(qin) 給犧牲了
高中畢業(ye) 後,立誌航空報國的顧誦芬報考了浙江大學、清華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三所大學的航空係,結果全都錄取了。當時,顧誦芬17歲的哥哥因為(wei) 得了傷(shang) 寒去世,母親(qin) 舍不得他遠離,顧誦芬最終選擇留在上海,入讀上海交通大學的航空工程係。
因為(wei) 母親(qin) 而留下,但顧誦芬卻未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1951年,顧誦芬大學畢業(ye) 。因為(wei) 抗美援朝,我國急需建立自己的航空工業(ye) 。上級組織決(jue) 定,這一年的航空係畢業(ye) 生要全部分配到中央新組建的航空工業(ye) 係統。麵對母親(qin) 的不舍,懷揣著航空夢想的顧誦芬,踏上了北去的火車。不久之後,顧誦芬得到一個(ge) 讓他愧疚一生的消息:母親(qin) 得了精神抑鬱症。

顧誦芬:我父親(qin) 告訴我,我母親(qin) 會(hui) 半夜起來把窗簾拉開,往窗外看天氣怎麽(me) 樣,就是擔心我會(hui) 不會(hui) 生病這些。
1967年,顧誦芬的母親(qin) 不幸離世。當他回到家時,母親(qin) 已經火化。每次提到母親(qin) ,他都忍不住歎息,“為(wei) 了搞航空我把母親(qin) 給犧牲了”。
描圖紙 廢針管 一窮二白研製出殲教-1
顧誦芬首次參與(yu) 設計的機型,是我國第一架自主設計的噴氣式教練機殲教-1。噴氣飛機的特點是要用兩(liang) 側(ce) 進氣,讓出機頭來放雷達。顧誦芬負責氣動布局設計任務。然而,他在大學期間學習(xi) 的是螺旋槳飛機,噴氣式飛機完全是一個(ge) 全新的領域。在北航張桂聯教授的建議下,顧誦芬從(cong) 沈陽來到北京,去北航圖書(shu) 館尋找英國皇家航空學會(hui) 會(hui) 刊上登的一篇總結進氣道設計的文章。

顧誦芬:當時北航還未建好,從(cong) 德勝門到北航的路都是不平的土路,我借了自行車,每天晚上都去,白天不能去,因為(wei) 那個(ge) 圖書(shu) 館很多學生都要去,不能跟人家搶資料看。當時也沒複印機,我就買(mai) 描圖紙、三角板、曲線板把有關(guan) 的圖都描下來,花了一個(ge) 星期把這篇東(dong) 西基本上看明白了。
當時,他們(men) 最擔心的是兩(liang) 側(ce) 進氣道。一旦發動機收油門的時候,很有可能出現一邊進氣,一邊排氣,飛機發動機就沒有推力。如何驗證有沒有這個(ge) 現象?顧誦芬和同事費勁了腦筋。

顧誦芬:我們(men) 用醫務所的廢針管,把它不鏽鋼的很細的頭焊在銅管上接出來做成一排,然後外麵用薄鐵皮做個(ge) 整流罩,那時候也沒有好的風洞,就到哈爾濱軍(jun) 事工程院那個(ge) 一米五口徑的小風洞裏去做,一個(ge) 月的時間我們(men) 拿下了這個(ge) 實驗。

1958年7月26日,曆時兩(liang) 年時間的研製,殲教-1在沈陽飛機廠機場首飛成功。時任軍(jun) 事科學院院長的葉劍英元帥為(wei) 首飛儀(yi) 式剪彩。考慮到當時的國際環境,首飛成功的消息沒有公開。周恩來總理知道後托人帶話,“告訴這架飛機的設計人員,要他們(men) 做無名英雄”。
臨(lin) 危受命 他們(men) 讓中國殲擊機從(cong) 仿製走向自主研發
1961年,國防部第六研究院飛機設計研究所成立,對外簡稱601所。三年後,601所承擔的殲-8戰鬥機的研製工作正式啟動。這是我國自主研發的第一架雙發、高空、高速殲擊機,黃誌千擔任總設計師,而顧誦芬則擔任副總設計師,負責氣動方麵的科研設計。不幸的是,黃誌千在執行出國任務時因飛機失事遇難。顧誦芬與(yu) 其他幾名骨幹臨(lin) 危受命,組成技術辦公室接過了總設計師的重擔。雖然有過殲教-1和東(dong) 風-107的研製經驗和教訓,但是完全自主研發功能強大新一代的殲擊機,這對於(yu) 剛剛起步的中國航空工業(ye) 來說,困難重重。

在那段特殊的歲月裏,顧誦芬和同事們(men) 攻克了無數壓力和難關(guan) ,1969年7月5日,殲-8完成首飛,試飛員尹玉煥駕駛著殲-8飛機兩(liang) 次通過機場上空後安全降落。
瞞著家人三上藍天 他心裏想的不是自己是國家
殲-8雖然首飛成功,但在跨音速飛行試驗中,出現了因氣流分離導致的抖振問題,用飛行員的話說,就好比一輛破公共汽車開到了不平坦的馬路上。為(wei) 了查出垂直尾翼氣流分離的地方,顧誦芬在垂直尾翼上貼毛線,看飛行的時候哪些毛條振了,垂直尾翼氣流分離的地方就看出來了。
但因為(wei) 當時沒有好的照相機,無法拍到毛線條的振動情況。於(yu) 是,從(cong) 來沒有接受過飛行訓練,已擔任601所總設計師的顧誦芬做出了一個(ge) 大膽的決(jue) 定:乘殲教-6飛機上天,直接跟在試驗飛機後麵觀察流動情況!
其中的風險不言而喻:兩(liang) 架飛機必須保持近距離等速飛行、間距在10米左右甚至更近,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記者:您不是專(zhuan) 業(ye) 飛行員,拿著望遠鏡直接就上天觀察去了,當時家裏人不擔心嗎?
顧誦芬:沒告訴家裏人,這些事怎麽(me) 能告訴家裏人?我騎自行車到機場,家裏根本不知道我去幹這些事。下來之後我心裏也沒有起伏,我覺得是很自然的事,做實驗什麽(me) 條件都應該參加一下。我心裏想著的是國家,並不是想著自己怎麽(me) 樣。

連續經過三次的上天觀察,顧誦芬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通過後期的技術研發和改進,成功解決(jue) 了殲-8跨音速飛行時的抖震問題。1979年底,殲-8正式定型。在殲-8成功定型的慶功宴上,從(cong) 不喝酒的顧誦芬喝得酩酊大醉。他說:“殲-8可以說是‘連滾帶爬’搞出來的。
促成運-20立項
顧誦芬:沒有軍(jun) 用運輸機絕對不行
1986年,顧誦芬從(cong) 沈陽回到北京,擔任航空工業(ye) 部第二屆科技委副主任。在離開工作了35年的飛機設計崗位之後,他將主要的精力轉向了飛機的主動控製技術研究,以及推動國產(chan) 大飛機的發展上。其中,顧誦芬花費力氣最大的是促成了新一代軍(jun) 用大型運輸機運-20的立項。
顧誦芬:當時科技部他們(men) 都不同意搞軍(jun) 用運輸機,都是主張趕緊把運-10恢複了,搞民用飛機。我覺得運-10飛機當時就落後了,你現在再要恢複,把它當民用飛機也不行,當軍(jun) 用飛機更不行,堅決(jue) 不能再幹!這個(ge) 跟人家“鬥”了好長時間。

記者:為(wei) 什麽(me) 一直要提這個(ge) 主張?
顧誦芬:因為(wei) 軍(jun) 隊確實需要大飛機,沒有軍(jun) 用運輸機是絕對不行的,另外你能製造大型運輸機以後,你必然有能力製造大型的客機,最後溫總理聽從(cong) 了我們(men) 的建議,還是先搞大運然後搞客機。
2012年底,顧誦芬參加了運-20的試飛評審,那時他已經顯現出直腸癌的症狀,回來後就確診接受了手術。考慮到身體(ti) 情況,運-20的首飛儀(yi) 式他沒能參加。但行業(ye) 內(nei) 的人都清楚,飛機能夠上天,顧誦芬功不可沒。

89歲癌症患者仍每天上班 了解航空發展是他的晚年之樂(le)
顧誦芬今年89歲,還處在癌症的康複期,從(cong) 住處到辦公室常人走路也就5分鍾的路程,顧誦芬則需要花上三倍的時間才能走完。但幾乎每個(ge) 工作日的上午,顧誦芬都會(hui) 按時出現在中國航空工業(ye) 集團科技委的辦公樓裏,作為(wei) 航空工業(ye) 領域唯一的中國科學院、中國工程院兩(liang) 院院士,他現在的職務是高級顧問。
記者:您更希望在未來您看到中國航空工業(ye) 會(hui) 是一個(ge) 什麽(me) 樣的情景,呈現在人們(men) 麵前?
顧誦芬:一個(ge) 是保衛國防,在國防上絕對是在亞(ya) 洲至少是第一,不受人欺負。第二國內(nei) 航線上盡量多用自己的飛機,你現在不是還去買(mai) 空客波音,何苦不把自己的飛機趕緊幹出來。

記者:在今後您還有什麽(me) 樣的一種願景和期盼嗎?
顧誦芬:就是不要脫離航空,航空的事情我還能都知道。
記者:但是像您這樣年紀的大師,很多都可能是安享晚年之樂(le) 了?
顧誦芬:了解航空的進展,就是我的晚年之樂(le) 。
記者:但是體(ti) 力受得了嗎?
顧誦芬:身體(ti) 還可以,沒什麽(me) 的,這都是動腦子的,不是讓你去扛包的。很遺憾我的身體(ti) 不是太好,如果還好的話,我也可以奔騰在設計生產(chan) 第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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