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一則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的通告稱，長生生物在凍幹人用狂犬病疫苗生產(chan) 過程中存在記錄造假等嚴(yan) 重違反《藥品生產(chan) 質量管理規範》(藥品GMP)行為(wei) ，並責成吉林省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收回長生生物相關(guan) 《藥品GMP證書(shu) 》。

　　由此，疫苗的社會(hui) 焦慮被點燃。

　　長生生物共有6個(ge) 疫苗，目前2個(ge) 已經被停產(chan) 。除了凍幹人用狂犬疫苗因編造生產(chan) 記錄和產(chan) 品檢驗記錄被停產(chan) ，百白破聯合疫苗則是因效價(jia) 指標不符合標準規定被停產(chan) ，這批疫苗中超過24萬(wan) 支銷往山東(dong) ，涉及超21萬(wan) 兒(er) 童。

　　消息一出，社會(hui) 嘩然。問題疫苗可謂由來已久，其中關(guan) 係和利益錯綜複雜。此次疫苗事件的一個(ge) 焦點是——疫苗企業(ye) 生產(chan) 記錄造假。盡管國內(nei) 疫苗類製品實施批簽發製度，然而為(wei) 了將不合格疫苗產(chan) 品推向市場，部分生產(chan) 商千方百計編造生產(chan) 記錄和產(chan) 品檢驗記錄，隨意變更工藝參數和設備，使得疫苗真假難辨。

　　在一片議論聲中，“疫苗上鏈”的呼聲漸高。區塊鏈技術的應用能否杜絕問題疫苗?接受區塊鏈真相(ID：chaintruth)采訪的多位業(ye) 內(nei) 人士普遍認為(wei) ，區塊鏈有望解決(jue) 疫苗溯源問題，但在數據上鏈的真偽(wei) 辨別和鏈上數據與(yu) 物理數據的映射環節依然存在挑戰。

　　消滅問題疫苗任重道遠，但我們(men) 相信：點滴皆是進步。

　　監管碼落幕 藥品可追溯體(ti) 係有待統一

　　國內(nei) 疫苗等藥品的可追溯體(ti) 係，早有試水。

　　2005年，原國家食藥監總局與(yu) 中信二十一世紀科技有限公司合作，開始建設中國藥品電子監管平台。到2012年2月底，已將麻醉藥品、精神藥品、血液製品、中藥注射劑、疫苗、基本藥物全品種納入電子監管。按照2011-2015年藥品電子監管工作規劃，至2015年年底，監管將覆蓋國產(chan) 及進口的全藥品製劑及其全流通環節，並實現可追溯。

　　其具體(ti) 做法是，為(wei) 每一藥品銷售最小單位加印中國藥品電子監管碼(賦碼)，從(cong) 廠家到各級經銷商、再到藥店等終端環節，每一次藥品的出庫入庫、核準核銷都需掃碼記錄以保證藥品全程可溯及。銷售終端將配備數字證書(shu) (密鑰)，用以查詢詳細信息。未入網及未使用藥品電子監管碼統一標識的產(chan) 品不得上市銷售。

　　中國藥品電子監管碼

　　如果這一體(ti) 係最終建立，意味著電子監管碼將成為(wei) 藥品的唯一身份證明，通過“解碼”即可了解其全流通環節。

　　隨著監管碼由部分藥品向全藥品製劑鋪開，此前階段性工作中尚未係統性出現的阻力逐漸浮出水麵。同時，由於(yu) 這一體(ti) 係依靠單家企業(ye) 運營，引發外界質疑。2016年2月，原國家食藥監總局暫時叫停藥品電子監管;2016年7月28日，新修訂實施的《藥品經營質量管理規範》(GSP)去除了電子監管碼相關(guan) 敘述，取而代之的是“按照國家有關(guan) 要求建立藥品追溯係統，實現藥品可追溯”。

　　2016年9月22日，原國家食藥監總局發布《關(guan) 於(yu) 推動食品藥品生產(chan) 經營者完善追溯體(ti) 係的意見》，鼓勵藥品、醫療器械生產(chan) 企業(ye) 對產(chan) 品最小銷售單位賦以唯一性標識。監管碼時代強製性追溯服務被廢止，取而代之的是各級主管部門對生產(chan) 經營者自建追溯體(ti) 係的監督;並鼓勵信息技術企業(ye) 提供服務，但不得強製食品藥品生產(chan) 經營者接受。

　　值得注意的是，除三類特殊藥品另有規定外，《意見》並未明確提出“可追溯”的統一標準。各方也並未明確統一包括疫苗在內(nei) 的其他藥品製劑“可追溯性”的建設方式。各地、各組織、各信息技術企業(ye) 等主體(ti) 均致力於(yu) 形成合法有效的可追溯係統。

　　疫苗上鏈：溯源易破，防偽(wei) 難攻

　　7月23日，就在長生生物疫苗事件被廣泛討論之後，一些關(guan) 於(yu) “疫苗上鏈”的呼聲漸漸升溫。為(wei) 疫苗生產(chan) 企業(ye) 提供“0利潤”的區塊鏈溯源技術服務、徹底杜絕疫苗造假……一則則廣告在微信朋友圈傳(chuan) 開，區塊鏈仿佛成了根治疫苗造假的終極武器。

　　盡管這些帶著營銷意圖的行為(wei) 引來不少圍觀和爭(zheng) 議，但其背後的區塊鏈溯源技術仍值得探討。

　　早在2016年3月，山東(dong) 疫苗案爆出後，便有業(ye) 內(nei) 人士提出用區塊鏈解決(jue) 疫苗溯源問題。

　　傳(chuan) 統的追溯做法，是對每一支疫苗進行編號。但是這種做法有三個(ge) 缺陷：首先，編號容易被假冒;其次，就全國範圍而言，這樣一個(ge) 編號係統太過巨大，工作量難以承受;第三，其信息容易被篡改或刪除。

　　井通科技COO黃晏清告訴區塊鏈真相(ID：chaintruth)，區塊鏈最大的作用就是把數據搬到鏈上，使得數據可溯源，防止數據發生篡改、修改。

　　黃晏清說，目前的區塊鏈技術水平已經可以滿足藥品溯源的需求，“我們(men) 鏈上的TPS(係統吞吐量)可以做到5000次，共識時間可以做到秒級，參與(yu) 共識的節點達到250個(ge) ，這樣已經可以滿足產(chan) 業(ye) 的需要。”

　　但可溯源並不代表防偽(wei) 。點融網創始人、星合資本董事長郭宇航稱，簡單地將疫苗數據上鏈，隻是完成了一個(ge) 形式工作，但是如何杜絕假疫苗問題，還有很多需要完善的細節。尤其是操作層麵的問題，難以靠區塊鏈解決(jue) 。

　　在他看來，數字世界和物理世界轉化有一個(ge) 繞不開的過程，這個(ge) 轉化過程存在線下被掉包的問題。

　　比如將疫苗的識別碼上鏈，可以確保識別碼不會(hui) 被篡改;但是如何確保上鏈的識別碼不是仿造碼?又如何確保瓶子裏的疫苗就是正品?這些問題都需要在線下解決(jue) 。

　　物聯網破解防偽(wei) ，體(ti) 係建設是難題

　　在山東(dong) 疫苗案爆出後，廣東(dong) 省企業(ye) 廣東(dong) 區塊鏈應用技術研究有限公司總經理蔣平友曾表示，采用物聯網+區塊鏈技術，可以有效地彌補現行疫苗在生產(chan) 、流通、使用整個(ge) 環節中的漏洞，如果再出現疫苗問題，也很容易查清整個(ge) 案件的來龍去脈。

　　埃克森爾大陸運營負責人李雪薇在2014年便開始關(guan) 注區塊鏈溯源和食品防偽(wei) ，“我們(men) 的做法是，在食物生產(chan) 材料階段就會(hui) 以物聯網設施監測，在植物生長階段通過土壤監測器確保植物生長全程不被移動。從(cong) 生長、加工、再到成品，所有的數據上鏈。”整個(ge) 鏈條的數據環環相扣，一旦發現終端食品出現問題，便可以追溯問題產(chan) 生的環節並確定責任人。這樣的違法成本使得造假者不敢輕易造假。

　　在此思路下，郭宇航的設想是，對疫苗生產(chan) 環節進行全程監控，把生產(chan) 廠商所有的生產(chan) 記錄上鏈，也是一種自證清白的方法。“一個(ge) 正規的生產(chan) 廠肯定有工商、稅收數據，此外還有生產(chan) 原料的進貨、加工數據。這樣一來，如果隻采購了100瓶疫苗的原材料，正常情況下不可能生產(chan) 出110瓶產(chan) 品。”

　　將生產(chan) 標準和生產(chan) 經營數據以智能合約的方式寫(xie) 入鏈上，一旦發現藥品成分的數據低於(yu) 生產(chan) 標準，或者經營數據異常便啟動智能合約。如此一來，防偽(wei) 可破。

　　在他看來，正規疫苗生產(chan) 廠商把產(chan) 、銷、存全部上鏈，同時又能經得住監管部門的線下檢查，廠商的責任就更為(wei) 透明。運輸環節再通過物聯網設備加以規範，這樣一來造假成本大大提升，在很大程度上或將避免人為(wei) 問題疫苗的出現。

　　但物聯網設施的搭建並非易事。黃晏清說，目前的技術條件下，物聯網硬件設備是存在的，且能夠做到和區塊鏈技術結合;但是如果想要做到疫苗全流程溯源，需要把疫苗的整個(ge) 生產(chan) 線各個(ge) 環節進行改造，加入監控探頭，同時還要確定接入探頭後的工藝不會(hui) 影響產(chan) 品的質量，然後再將這些數據記錄到鏈上。

　　行業(ye) 缺乏規範，什麽(me) 數據可以公開、什麽(me) 數據不可以公開，並無定論。“比如有一批藥在生產(chan) 的過程中出現問題，是否需要銷毀，銷毀的成本有多大，誰來為(wei) 問題買(mai) 單，都需要做出一個(ge) 明確的標準。”

　　除此之外，還要將這些數據與(yu) 監管部門的規範統一，確保各個(ge) 環節的生產(chan) 流程符合生產(chan) 規範。“這是個(ge) 係統性的工程，需要不斷摸索，目前業(ye) 內(nei) 還沒形成一個(ge) 解決(jue) 方案。”黃晏清說。

　　聯盟鏈被看好，現階段溯源鏈存“炒作”

　　在這種情況下，便出現兩(liang) 種方案：疫苗上鏈，是選擇公鏈還是聯盟鏈?

　　黑湃科技CEO郭鵬舉(ju) 認為(wei) ，公鏈是一個(ge) 探討方向。“這條鏈應該是一條由監管機構主導的基礎設施，通過全民參與(yu) 、匿名舉(ju) 報、獎勵舉(ju) 報的方式解決(jue) 鏈上數據存偽(wei) 的問題。”

　　這種方式下，就減少了對線下複雜物聯網設備的依賴，實施起來更方便;但在大眾(zhong) 對區塊鏈複雜的代碼表現形式難以理解的情況下，全民參與(yu) 、匿名舉(ju) 報的方式並非適用。“區塊鏈是一串複雜的代碼，就算專(zhuan) 業(ye) 人士也需要仔細辨別才能發現問題，讓沒有編程基礎的公眾(zhong) 去辨別這其中的偽(wei) 造信息，幾乎是不可能的。”某溯農(nong) 鏈創始人稱。

　　另一種方式，則是聯盟鏈。“我個(ge) 人覺得疫苗上鏈，由行業(ye) 主導會(hui) 更好，融合監管、行業(ye) 、製藥企業(ye) 和下遊銷售渠道和醫院的聯盟，更適合中國國內(nei) 的現狀。”黃晏清說。

　　聯盟鏈具有行業(ye) 監管的優(you) 勢，既可以讓監管部門擁有監管權，也能對所有查詢者開放查詢權，同時還能集合區塊鏈溯源、防篡改的特性。

　　采取這種方式上鏈，目前需要考慮的，便是醫藥企業(ye) 探頭設備改造費用有多大，入網上鏈的成本有多高;如果走“曲線救國”的方法，初期通過人力進行數據錄入，是否又會(hui) 出現“尋租”的情況。

　　“如果有一種手段能低成本解決(jue) 這些問題，疫苗上鏈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黃晏清說。

　　區塊鏈真相(ID：chaintruth)發現，目前市麵上已經出現依托區塊鏈技術搭建的疫苗溯源平台。7月23日早間開盤，易聯眾(zhong) 股價(jia) 一字漲停。而在幾天前，這家公司對外宣稱與(yu) 螞蟻金服通過區塊鏈技術在疫苗溯源、處方外流等方麵已開展合作，其董事會(hui) 秘書(shu) 李虹海本月在活動中表示，區塊鏈是個(ge) 創新業(ye) 務，公司已經安排專(zhuan) 人進行研究、探索。

　　推出疫苗溯源項目的易聯眾(zhong) 股價(jia) 一度“一”字漲停

　　除此之外，上市公司紫雲(yun) 股份也搭建了紫雲(yun) 藥品追溯雲(yun) 服務平台，今年3月其發布公告稱，該平台被商務部市場秩序司納入追溯體(ti) 係建設典型案例。公告稱，該平台可以使藥品追溯數據實時地寫(xie) 入區塊鏈中，“一物一碼，物碼同追”，藥品追溯數據真實和不可篡改。但公告對“一物一碼，物碼同追”如何確保鏈上數據與(yu) 實物藥品的真實關(guan) 聯並未詳細解釋。區塊鏈真相搜索相關(guan) 信息，鮮有該平台的相關(guan) 應用報道。

　　一不願透露姓名的區塊鏈業(ye) 內(nei) 人士稱，區塊鏈和醫藥製造廠商結合需要具備幾個(ge) 因素：首先需要有對醫藥製造、區塊鏈技術、醫藥監管等都非常熟悉的人才;此外醫藥公司做區塊鏈溯源結合，需要有一個(ge) 好的場景，使得藥企自身有動力;再加上每錄入一條數據，需要消耗鏈上的算力，也即需要一定的成本。醫藥上鏈並非一蹴而就的事情。

　　“很多溯源鏈，目前看是做了一個(ge) 秀，或者賺賺眼球，或者有的上市公司為(wei) 了提升一下股價(jia) 。因為(wei) 如果隻有幾家企業(ye) 搞了一個(ge) 鏈，意義(yi) 並不大。”在他看來，這種“本身是給製藥企業(ye) 增加成本”的事情，如果沒有很好的激勵手段，很難推得動。

　　但這並不能阻止疫苗上鏈的訴求。在科技日益進步的時代，通過利用前沿技術最大限度減少人為(wei) 作惡的可能，已經是社會(hui) 共識。

　　疫苗上鏈也許無法徹底消滅問題疫苗，但我們(men) 相信：在點滴努力之下，所有普通民眾(zhong) 的期待，都將最終成為(wei) 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