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換人是推動傳(chuan) 統製造業(ye) 轉型升級的重要舉(ju) 措，中國機器人使用的崛起伴隨著招工難、用工貴及對製造業(ye) 轉型升級的需求。但有什麽(me) 證據證明一些因素確實正驅動企業(ye) 使用機器人作業(ye) ？如果“同事”是機器人，未來人的“飯碗”能不能保住？

武漢大學質量發展戰略研究院院長程虹團隊近日在《經濟展望雜誌》（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2019年第二期上發表《The Rise of Robots in China》（《機器人使用在中國的崛起》）。研究認為(wei) ，企業(ye) 工資開支和機器人使用呈正相關(guan) ，員工的自願離職與(yu) 機器人使用同樣呈正相關(guan) ，缺乏強大而獨立的工會(hui) 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導致工人容忍機器人的使用。

他們(men) 還發現，企業(ye) 產(chan) 量增加與(yu) 機器人使用之間存在微弱的聯係，但沒有證據表明對產(chan) 品高質量的要求與(yu) 企業(ye) 使用機器人相關(guan) 。相比抽象性工作，需要體(ti) 力勞動的企業(ye) 更容易使用機器人。政府的產(chan) 業(ye) 政策也可能促使企業(ye) 使用機器人，其中就包括針對機器人的補貼。

至於(yu) 未來會(hui) 不會(hui) 被機器人搶飯碗，武漢大學質量發展戰略研究院院長程虹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表示，機器人使用對非技能勞動力的短期替代將通過高技能勞動力的有效調整進行對衝(chong) 。“機器換人是一個(ge) 此消彼長的過程，一種技能被替代，另一種技能被創造出來。” 我國勞動力技能結構和整體(ti) 經濟會(hui) 隨著機器人的應用不斷升級。

2019年6月14日，河北省秦皇島市城管執法局工作人員現場遙控設備調試管道機器人。  

政府補貼、企業(ye) 工資開支、員工自願離職率與(yu) 機器人使用有關(guan)

“中國機器人的崛起伴隨著適齡勞動人口的緩慢增長和勞動力成本的上升。”研究人員認為(wei) ，機器人的崛起時間大致與(yu) 勞動力減少的時間相對應，中國機器人的崛起始於(yu) 2003年，當時適齡勞動人口的增長開始下降，機器人使用在2010年加速增長，2015年增長更快，而當年適齡勞動人口規模仍在下降。

伴隨勞動力數量的變化，城市工人工資也在上漲。為(wei) 了應對勞動力短缺和勞動力成本上升帶來的挑戰，企業(ye) 朝采用機器人的自動化方向發展。另一方麵，各地政府視機器人產(chan) 業(ye) 為(wei) 戰略性行業(ye) ，啟動相關(guan) 政策和補貼以支持企業(ye) 采用機器人，促進製造業(ye) 轉型升級。

研究人員通過中國企業(ye) —勞動力匹配調查從(cong) 政府、企業(ye) 和工人角度，尋找促進中國機器人使用快速發展的微觀因素。

2016年，這一調查在廣東(dong) 和湖北展開。他們(men) 在每個(ge) 省隨機抽取20個(ge) 城市，每個(ge) 城市抽取50家公司作為(wei) 樣本，並調研每個(ge) 抽樣地區有生產(chan) 活動的36家公司，每家公司隨機挑選10名員工，其中3名為(wei) 中高層管理人員。

最後鎖定1115家公司，參與(yu) 調查的8848位員工中，3691名為(wei) 生產(chan) 線工人。結果顯示，政府和市場正驅動企業(ye) 使用機器人作業(ye) ，政府補貼、企業(ye) 工資開支、員工自願離職率均與(yu) 機器人使用存在相關(guan) 性。

研究人員認為(wei) ，政府的產(chan) 業(ye) 政策可能促使企業(ye) 使用機器人，其中就包括針對機器人的補貼。在使用機器人的調查企業(ye) 中，15%的公司承認獲得補貼。不過，他們(men) 並未發現國有企業(ye) 比其他企業(ye) 更傾(qing) 向於(yu) 采用機器人。“機器人使用和國有企業(ye) 之間存在負相關(guan) ，一個(ge) 可能的原因是它們(men) 對市場的反應較弱。”

促使企業(ye) 使用機器人的，還包括降低勞動力成本、提高產(chan) 品質量和擴大產(chan) 量等市場因素。那麽(me) ，中國企業(ye) 的機器人使用情況在多大程度上與(yu) 這些因素相關(guan) ？

研究人員用企業(ye) 的工資開支、員工流動率和工會(hui) 組織來衡量勞動力成本和機器人使用之間的關(guan) 係。其中，工資開支和機器人使用呈正相關(guan) ，工資開支的對數增加一個(ge) 標準差，機器人的使用概率增加3%。

數據還表明，自願離職比非自願離職更常見，而員工的自願離職與(yu) 機器人使用同樣呈正相關(guan) 。自願離職的對數增加一個(ge) 標準差，機器人的使用概率就增加2.7%。

不過，非自願離職與(yu) 機器人使用之間無顯著相關(guan) 性。研究人員認為(wei) ，非自願離職更有可能是企業(ye) 使用機器人所產(chan) 生的結果，而自願離職更有可能是企業(ye) 使用機器人的原因。這也表明很少有工人因企業(ye) 使用機器人而被取代。

他們(men) 也猜想，提高產(chan) 量、達到高質量標準可能促使企業(ye) 使用機器人，並調查了企業(ye) 產(chan) 品缺陷率、是否有品控策略、是否參與(yu) 出口以及擴大產(chan) 量。最終結果顯示，沒有證據表明品控要求與(yu) 企業(ye) 使用機器人相關(guan) ，反倒是產(chan) 量增加與(yu) 機器人使用之間存在微弱的聯係。

機器人對非技能勞動力有明顯替代效應，對技能勞動力有顯著增進效應

焊接、組裝、搬運、碼垛和包裝，這五大體(ti) 力性勞動是中國機器人使用的主要方向。

研究發現，從(cong) 勞動屬性上看，相比抽象性工作，需要體(ti) 力勞動的企業(ye) 更容易使用機器人。機器人使用和體(ti) 力勞動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guan) ，體(ti) 力勞動增加一個(ge) 標準差，機器人的使用概率增加1.5%。

機器換人推動傳(chuan) 統製造業(ye) 轉型升級，但勞動力是否會(hui) 被大量替代？武漢大學質量發展戰略研究院院長程虹團隊此前對廣東(dong) 、江蘇、湖北、四川和吉林5省份1882家企業(ye) 進行隨機分層調查。1882家受訪企業(ye) 中，使用機器人的企業(ye) 為(wei) 246家，不使用機器人的企業(ye) 為(wei) 1636家。

結果顯示，2015年至2017年，機器人造成了使用企業(ye) 2.6%的勞動力人數被替代。由於(yu) 使用機器人企業(ye) 2017年末平均有1189人的就業(ye) 規模，這造成上述企業(ye) 平均31（1189×2.6%）人被替代。對於(yu) 我國整體(ti) 勞動力市場而言，機器人將造成我國勞動力市場約0.3%的勞動力人數被替代，我國企業(ye) 整體(ti) 平均將有4人被機器人替代。

不過，程虹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表示，機器人的使用造成非技能勞動力比較優(you) 勢下降，因此機器人引入將造成短期非技能勞動力的替代效應。“但機器人用途暫未滲透到抽象性工作領域，操作、管理和運用機器人需要更高技能的勞動力，所以機器人使用將引發企業(ye) 生產(chan) 率和技能勞動力需求的同步增長。”

將中高層管理人員、技術設計人員作為(wei) 技能勞動力，一線生產(chan) 員工作為(wei) 非技能勞動力，研究發現，機器人使用將造成我國勞動力市場的非技能勞動力需求整體(ti) 下降約0.4個(ge) 百分點，致使技能勞動力需求整體(ti) 增加約0.5個(ge) 百分點。在資本密集型行業(ye) ，機器人對技能勞動力的增進效應更明顯。

機器人使用對非技能勞動力的短期替代將通過高技能勞動力的有效調整進行對衝(chong) 。那麽(me) ，被替代的勞動力又去了哪裏？

程虹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表示，三分之一左右的勞動力轉移到了服務業(ye) ，例如物流；三分之一左右經過培訓後，調整到其他崗位；另外三分之一左右又會(hui) 回到機器人操作崗位。

“機器換人其實是從(cong) 需求端拉動勞動力技能結構不斷升級的一個(ge) 過程。短期來講可以通過技能培訓，長期來說年輕的後備軍(jun) 在入職前的專(zhuan) 業(ye) 訓練都會(hui) 不斷變化，所以我國勞動力技能結構和整體(ti) 經濟會(hui) 隨著機器人的應用不斷升級。” 程虹表示，機器換人是一個(ge) 此消彼長的過程，機器人是在和人賽跑，一種技能被替代，另一種技能被創造出來，最終的結果是機器人越來越聰明，人也越來越優(you) 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