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包括工信部原部長李毅中在內(nei) 的多位人士發言提醒，中國製造業(ye) 占 GDP 的比重已經從(cong) 2006 年的 32.5% 下降至 2019 年的 27% 左右，嚴(yan) 峻的形勢要引起重視。

製造業(ye) 占比下降會(hui) 帶來哪些後果？專(zhuan) 家表示，製造業(ye) 比重下降不僅(jin) 拖累當期經濟增長，影響城鎮就業(ye) ，還將帶來產(chan) 業(ye) 安全隱患，削弱中國經濟抗風險能力和國際競爭(zheng) 力。

作為(wei) 前車之鑒，拉美國家過早去工業(ye) 化導致了經濟發展停滯，一些專(zhuan) 家擔心中國是否已經也過早地開始去工業(ye) 化。

無論結論如何，製造業(ye) 依然被認為(wei) 是實體(ti) 經濟中最重要、最基礎的部分，穩實體(ti) 經濟，關(guan) 鍵在於(yu) 穩製造業(ye) 。

在本回答中，您將了解當前中國製造業(ye) 的發展趨勢，中國是否過早去工業(ye) 化，以及如何 " 穩 " 製造業(ye) 。

製造業(ye) 占比重持續下滑，疫後投資增速低迷

後疫情時代，經濟逐步複蘇，但製造業(ye) 投資增長依然乏力。

從(cong) 今年一季度的數據來看，全國規模以上工業(ye) 增加值同比增長 24.5%，兩(liang) 年平均增長 6.8%。製造業(ye) 同比增長 27.3%，兩(liang) 年平均增長 6.9%，均高於(yu) 規模以上工業(ye) 。

"值得注意的是，製造業(ye) 投資一季度同比增長 29.8%，兩(liang) 年平均下降 2%，這說明製造業(ye) 投資還沒有恢複到疫情前水平。" 近期，一位參加 2021 · 金融四十人年會(hui) 暨專(zhuan) 題研討會(hui) 的 CF40 專(zhuan) 家表示，盡管高技術產(chan) 業(ye) 投資同比增長 37.3%，兩(liang) 年平均增長 9.9%，但是因為(wei) 高技術製造業(ye) 在製造業(ye) 投資占比有限，所以整體(ti) 來看製造業(ye) 投資仍然低迷。

據他測算，在製造業(ye) 投資中，民營企業(ye) 投資接近 70%，這也反映出製造業(ye) 投資低迷在一定程度上是民營企業(ye) 投資增長乏力、民間投資行為(wei) 謹慎的結果。一季度民間固定資產(chan) 投資增長 26%，兩(liang) 年平均增長 1.7%，而全部固定資產(chan) 投資的兩(liang) 年平均增長 2.9%，民間投資低於(yu) 總投資增長率 1.2 個(ge) 百分點。

由此可見，製造業(ye) 投資的增長、企業(ye) 的投資能力、信心以及預期都有待恢複。他認為(wei) ，製造業(ye) 投資增長的壓力是當前經濟運行麵臨(lin) 的主要挑戰之一。

製造業(ye) 麵臨(lin) 的問題並不隻在新冠疫情之後集中體(ti) 現。從(cong) 製造業(ye) 占 GDP 比重來看，從(cong) 2016 年開始，製造業(ye) 占比呈現快速下降趨勢。中國社科院農(nong) 村發展研究所所長魏後凱分析發現，製造業(ye) 占比從(cong) 2006 年開始下降，變化大致可分為(wei) 三個(ge) 階段：2006 年至 2011 年，中國製造業(ye) 比重從(cong) 32.5% 降至 32.1%，緩慢下降；至 2016 年，製造業(ye) 比重降至 28.1%，快速下降；至 2019 年，比重繼續降至 27.2%。

製造業(ye) 占比下降趨勢引起中央決(jue) 策層的持續關(guan) 注。中國今年通過的《" 十四五 " 規劃和 2035 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深入實施製造強國戰略，並首提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今年 4 月中央政治局會(hui) 議將 " 促進製造業(ye) 投資和民間投資盡快恢複 " 作為(wei) 擴大內(nei) 需的主要抓手之一。

中國是否過早去工業(ye) 化？

製造業(ye) 被認為(wei) 是實體(ti) 經濟中最重要、最基礎的部分，穩實體(ti) 經濟，關(guan) 鍵在於(yu) 穩製造業(ye) 。今年 3 月以來，工信部原部長苗圩、工信部原副部長李毅中、社科院國家高端智庫首席專(zhuan) 家蔡昉等人紛紛發言表示，對比發達國家的經驗，中國製造業(ye) 占 GDP 的比重下降得過早、過快。

從(cong) 發達國家的增長規律看，在人均 GDP 從(cong) 8000 美元向 1.2 萬(wan) 美元邁進的過程中，保持製造業(ye) 的合理比重是一國跨越 " 中等收入陷阱 " 的重要保障。工業(ye) 部門，特別是製造業(ye) 部門是生產(chan) 率提升潛力最大、提升速度最快的部門，" 工業(ye) 化 " 的快速推進是轉型經濟體(ti) 成功趕超的基礎。

" 中等收入陷阱 " 的實質是增長陷阱，指的是發展中經濟體(ti) 從(cong) 低收入進入中等收入水平之後，可能麵臨(lin) 經濟發展動力減弱、增速放緩、與(yu) 高收入經濟體(ti) 之間分化擴大的現象。聯合國工業(ye) 發展組織（UNIDO）指出，若製造業(ye) 占 GDP 之比未達到 30% 即開始去工業(ye) 化，製造業(ye) 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將不能完全實現。

經濟發展條件得天獨厚的拉美國家，已長達幾十年 " 紮堆 " 陷入 " 中等收入陷阱 "。在這期間，拉美國家製造業(ye) 占 GDP 的平均比例從(cong) 1980 年的 27.8% 跌至 2009 年的 15.3%。拉美國家在製造業(ye) 占比較低、收入水平較低時即開始去工業(ye) 化的現象，被稱作 " 過早去工業(ye) 化（Premature Deindustrialization）"。

對於(yu) 中國的去工業(ye) 化問題，工信部賽迪研究院工業(ye) 經濟所工程師張亞(ya) 麗(li) 曾做過係統性研究，中國在 2006 年人均 GDP 為(wei) 3069 美元時，製造業(ye) 比重就出現下降，而美、日、德等國的製造業(ye) 比重分別在人均 GDP 為(wei) 1.7 萬(wan) 美元、1.9 萬(wan) 美元、2 萬(wan) 美元時，才開始出現下降。中國製造業(ye) 比重應在人均 GDP 為(wei) 1.9 萬(wan) 美元左右，預估即 2040 年左右出現下降，才較為(wei) 合理。

那麽(me) ，中國是否過早地去工業(ye) 化？CF40 資深研究員張斌認為(wei) ，中國不僅(jin) 是在從(cong) 製造到服務經濟結構轉型對應的收入水平和製造業(ye) 份額峰值上，與(yu) 高收入經濟體(ti) 類似發展階段接近，而且在高峰期過後的製造業(ye) 份額變化上也很接近：

工業(ye) 化高峰過後十年，日本、韓國、中國台灣地區、美國、西德、法國的製造業(ye) 增加值在 GDP 中的份額均值分別是 30.3%、30.5%、34.8%、25.3%、33.7%、25.6%，中國 2012-2019 年期的份額均值是 30.0%，"說明中國相對其他高收入經濟體(ti) 類似發展階段並沒有更大幅地退出製造業(ye) ，中國的製造業(ye) 份額的變化軌跡是標準動作。" 張斌表示。

圖 1 工業(ye) 化高峰期後十年的

製造業(ye) 增加值份額國際比較

數據來源：Maddsion、國家統計局，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

他認為(wei) ，從(cong) 製造到服務轉型的核心邏輯在於(yu) 購買(mai) 力平價(jia) 下的人均收入達到一定高度，製造業(ye) 部門在經曆充分發展，製造業(ye) 產(chan) 品消費逐漸飽和以後才開始轉型。中國的情況基本如此，中國先是成為(wei) 全球製造業(ye) 大國，製造業(ye) 產(chan) 品在國際市場上有充分的競爭(zheng) 力之後才開始轉型，這是拉美國家沒有經曆的。

如何 " 穩 "製造業(ye) ？

無論中國是否過早去工業(ye) 化的結論如何，一個(ge) 不可忽略的事實是，從(cong) 製造向服務的結構轉型過程影響了經濟增速。

有學者（Duarte andRestuccia，2010）發現，一個(ge) 國家的經濟資源從(cong) 農(nong) 業(ye) 向製造業(ye) 轉移的過程，是經濟資源從(cong) 低生產(chan) 率部門向高生產(chan) 率部門轉移的過程，這會(hui) 帶來加總生產(chan) 率提高，這是個(ge) 趕超過程；而經濟資源從(cong) 製造業(ye) 向服務業(ye) 轉移的過程，是經濟資源從(cong) 相對高生產(chan) 率部門向低生產(chan) 率部門轉移的過程，加總生產(chan) 率下降，是經濟增速下滑、停滯甚至下降的過程。

製造業(ye) 始終是中國實體(ti) 經濟的根基。據統計，全國 327 萬(wan) 家製造企業(ye) 吸納了 1.05 億(yi) 人就業(ye) ，占總就業(ye) 的 27.3%，居各行業(ye) 之首。多位學者認為(wei) ，中國最具有競爭(zheng) 力的產(chan) 業(ye) 就是製造業(ye) ，製造業(ye) 比重下降肯定會(hui) 對整個(ge) 國家的競爭(zheng) 力產(chan) 生很大影響。

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教授楊虎濤撰文表示，如果任由製造業(ye) 尤其是先進製造業(ye) 比重持續萎縮，中國將無法在數字技術革命浪潮中搶得先機，失去提升產(chan) 業(ye) 鏈和供應鏈地位、鍛造產(chan) 業(ye) 鏈和供應鏈強度和韌性、補齊產(chan) 業(ye) 鏈和供應鏈斷點和短板的機會(hui) 。

如何穩住中國製造？楊虎濤認為(wei) ，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重點是要將其與(yu) 提升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的安全性、穩定性，與(yu) 提升中國製造業(ye) 的 " 質 " 緊密結合起來，" 基本穩定 " 是約束條件，提升製造業(ye) 的 " 質 " 才是最終目的。因此，無需為(wei) 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設立短期硬期指標，對那些有助於(yu) 製造業(ye) 價(jia) 值增值和價(jia) 值實現的現代生產(chan) 性服務業(ye) ，還應給予大力支持，不必糾結於(yu) 是否會(hui) 因此降低製造業(ye) 的短期比重。

" 穩住製造業(ye) 是一個(ge) 兩(liang) 難的題目。" 近期，CF40 學術委員、中國社科院國家高端智庫首席專(zhuan) 家蔡昉在演講中也表達了關(guan) 於(yu) 提升中國製造業(ye) 的 " 質 " 的看法——很多企業(ye) 在自身失去了競爭(zheng) 力以後，往往會(hui) 尋求各種各樣的保護，寄希望於(yu) 政策層麵繼續給貸款、給優(you) 惠，遲遲不退出市場，有時甚至還會(hui) 以 " 轉型 " 的名義(yi) 索要國家補貼，最終結果便是資源配置的僵化。

他認為(wei) ，很多時候，該退出的企業(ye) 不能退出，該 " 死 " 的企業(ye) 不能 " 死 "，許多僵屍企業(ye) 、半僵屍企業(ye) 、四分之一僵屍企業(ye) 還在存活，導致了生產(chan) 率的大幅下降。"因此，我們(men) 必須營造出創造性破壞的條件，讓該退出的退出、該死去的死去，讓生產(chan) 率高的企業(ye) 生存和發展。"

工信部副部長劉烈宏曾表示，" 十四五 " 期間，將抓住產(chan) 業(ye) 鏈重點節點，梯度培育專(zhuan) 精特新 " 小巨人 " 企業(ye) 、製造業(ye) 單向冠軍(jun) 企業(ye) 和產(chan) 業(ye) 鏈 " 鏈主 " 企業(ye) ，支持大企業(ye) 整合創新資源和要素，引導中小企業(ye) 提供更多獨門絕技，促進大中小企業(ye) 融通發展。

對此，楊虎濤建議，在具體(ti) 政策導向上，第一，需要抓重點。在重大基礎設施項目的實施上，有針對性地促進國內(nei) 企業(ye) 協同合作；在重大科研攻關(guan) 問題和關(guan) 鍵技術領域上，充分發揮舉(ju) 國體(ti) 製的優(you) 勢；重點領域集中於(yu) 戰略性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集中扶持一批有潛力的龍頭企業(ye) 做強做大。

第二是降成本。實施以製造業(ye) 為(wei) 重點的減稅降費措施，降低製造業(ye) 用電、氣、水等的直接成本，鼓勵引導金融機構向製造業(ye) 傾(qing) 斜，增加製造業(ye) 中長期貸款，積極利用資本市場，鼓勵股權投資、債(zhai) 券融資等更多向製造業(ye) 傾(qing) 斜。

參考資料：

1、《年輕人不願進工廠，製造業(ye) 比重下滑過快，2022 年中國將失去 " 世界工廠 " 地位？》；《財經》。

2、《為(wei) 什麽(me) 保持製造業(ye) 比重基本穩定十分必要》；《光明日報》。

3、《CF40 季度報告 | 中國經濟的時代畫像：從(cong) 製造到服務》；" 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 " 公眾(zhong) 號。

4、《蔡昉：老齡化的第二個(ge) 轉折點將至，當前重要任務是勿讓需求側(ce) 製約長期增長》；" 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 " 公眾(zhong) 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