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中國新發展階段，工業(ye) 化階段的演進使製造業(ye) 進入了高質量發展的階段。在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增加值和TFP較快增長，促進了GDP增長和整個(ge) 經濟TFP增長，成為(wei) 大國經濟順利進入高收入階段的重要原因。參考高收入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結束時的製造業(ye) 平均比重以及經濟發展質量較高的曆史經驗，同時考慮到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對產(chan) 業(ye) 結構變動所具有的一定調節作用，中國在進入高收入階段前後的一段時期，製造業(ye) 占GDP比重應保持在28%至30%之間。借鑒其他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普遍實施製造業(ye) 發展戰略和促進政策的經驗，中國“十四五”時期應加強對製造業(ye) 發展的政策導向，研究製定促進製造業(ye) 發展的中長期戰略規劃，依靠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帶動製造業(ye) 中高速增長。

關(guan) 鍵詞：製造業(ye) 中高速增長 高質量發展 中等收入階段

作者郭克莎，華僑(qiao) 大學經濟與(yu) 金融學院教授；彭繼宗，華僑(qiao) 大學經濟與(yu) 金融學院博士研究生。（泉州36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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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題的提出

從(cong) “十四五”時期開始，我國將進入全麵建設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國家的新發展階段。新發展階段有著豐(feng) 富的內(nei) 涵，其中有兩(liang) 個(ge) 重要內(nei) 容：一是從(cong) 上中等收入國家向高收入國家邁進，二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與(yu) 此相聯係，衡量一個(ge) 產(chan) 業(ye) 在新發展階段的戰略地位和作用，主要看是否有利於(yu) 經濟中高速增長和高質量發展。從(cong) 這個(ge) 角度看，製造業(ye) 作為(wei) 我國推進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建設的重要依托，需要在這兩(liang) 個(ge) 方麵發揮重大作用。

然而，我國製造業(ye) 發展正麵臨(lin) 實踐與(yu) 理論的挑戰。從(cong) 實踐上看，我國製造業(ye) 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已從(cong) 這輪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前2007年的32.4%快速下降到2019年的26.8%，同期第三產(chan) 業(ye) 的比重由42.9%上升到54.3%。如何看待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持續降低的趨勢，我國現階段的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應保持在什麽(me) 水平？從(cong) 理論上看，針對中國製造業(ye) 的發展趨勢變化，經濟理論界存在不同看法。部分學者認為(wei) ，中國已進入服務業(ye) 主導經濟發展的階段，需要大力發展服務業(ye) ，降低工業(ye) 或製造業(ye) 的地位和作用。如何認識這個(ge) 問題？

更值得關(guan) 注的是，有幾個(ge) 事關(guan) 國家發展大局的問題，已經顯示出研究製造業(ye) 地位作用的戰略性意義(yi) ：一是從(cong) 國際經驗看，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中，製造業(ye) 的發展趨勢關(guan) 係到一個(ge) 國家經濟發展的前景。一些拉美國家由於(yu) 在這個(ge) 時期製造業(ye) 增速和比重快速下降，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而一些亞(ya) 洲國家尤其是日本、韓國兩(liang) 個(ge) 大國則因為(wei) 這個(ge) 時期製造業(ye) 保持了較快增長，縮短了進入高收入階段的時間。二是近幾年中國經濟增速下行、全要素生產(chan) 率波動、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緩慢等問題，與(yu) 製造業(ye) 增速大幅下降有很大關(guan) 係。三是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對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依賴性較強，製造業(ye) 增速和比重持續下降會(hui) 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形成製約，這一點在地方經濟發展實踐中已經表現出來。四是麵對美國對中國經濟尤其是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的打壓可能長期化的挑戰，製造業(ye) 的發展趨勢關(guan) 係到中國經濟技術的自立自強能力，先進製造業(ye) 、裝備製造業(ye) 的發展水平更是關(guan) 係到中國推進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建設的能力和前景。因此，我們(men) 需要從(cong) 經濟理論和國際經驗兩(liang) 個(ge) 方麵，深入研究製造業(ye) 在我國新發展階段的戰略地位和作用。

二、文獻述評

下麵圍繞我國新發展階段的兩(liang) 項重要任務——保持經濟中高速增長與(yu) 推動高質量發展，對製造業(ye) 地位和作用的有關(guan) 研究文獻，進行簡要的述評。

（一）製造業(ye) 在經濟增長中的作用

發展經濟學的結構主義(yi) 觀點強調生產(chan) 要素從(cong) 低生產(chan) 率部門到高生產(chan) 率部門的再分配，製造業(ye) 能夠利用規模經濟、技術創新的優(you) 勢以及人力資本存量的增加，使技術和知識溢出到其他產(chan) 業(ye) 部門，從(cong) 而提高整體(ti) 生產(chan) 力。Szirmai 和Verspagen利用21個(ge) 發達經濟體(ti) 和67個(ge) 發展中經濟體(ti) 的數據集進行實證分析，發現在經濟中高速增長時期，製造業(ye) 在經濟增長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Su和Yao實證檢驗了製造業(ye) 在中等收入階段的作用，證明製造業(ye) 仍然是中等收入經濟體(ti) 經濟增長的關(guan) 鍵引擎，過早去工業(ye) 化對經濟增長具有負麵影響。

製造業(ye) 對經濟增長的作用與(yu) 其拉動需求特別是投資增長有關(guan) 。Lewis認為(wei) ，製造業(ye) 企業(ye) 將利潤再投資於(yu) 生產(chan) 的行為(wei) 是工業(ye) 資本積累的主要途徑，製造業(ye) 的發展為(wei) 投資行為(wei) 提供了機會(hui) ，製造業(ye) 的創新能力是衡量投資選擇的關(guan) 鍵。與(yu) 服務業(ye) 相比，製造業(ye) 發展能夠引致投資迅速擴大。一是製造業(ye) 的規模經濟為(wei) 投資提供了機會(hui) 。製造業(ye) 的規模經濟使工業(ye) 化發展形成良性循環，隨著生產(chan) 率的提高，製造成本不斷下降，製造產(chan) 品能夠在市場中有更多的活力和機會(hui) ，從(cong) 而吸引更多的投資。二是製造業(ye) 的高生產(chan) 率引致投資的增加。袁富華在研究中國問題時指出，與(yu) 服務業(ye) 相比製造業(ye) 更能拉動投資，形成資本積累，提高經濟增長潛力，而中國經濟增長的“減速”則主要源於(yu) 服務業(ye) 吸收了大量的勞動力，大規模投資不斷減少，使得固定資本積累不斷放緩。

應當指出，關(guan) 於(yu) 工業(ye) 化過程中製造業(ye) 對投資、消費和出口的拉動從(cong) 而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在發展經濟學的文獻中有著大量的論述，基本上達成了共識。但是，在工業(ye) 化後期階段，關(guan) 於(yu) 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對經濟增長的不同作用，還缺乏有針對性的深入研究，還沒有形成相對明確的結論。特別是在我國新發展階段，如何保持製造業(ye) 的適當增速和比重，還需要進行更為(wei) 深入的分析。

（二）製造業(ye) 對技術進步和全要素生產(chan) 率（TFP）增長的作用

製造業(ye) 具有更大的技術進步潛力，這無論是在經典的增長理論還是工業(ye) 化理論的文獻中都得到了闡述。製造業(ye) 的發展往往會(hui) 加速整個(ge) 經濟的技術進步速度，並通過聯動效應從(cong) 製造業(ye) 擴散到服務業(ye) 等其他經濟部門進行技術創新的傳(chuan) 播。製造業(ye) 對TFP的影響機製主要集中於(yu) 宏觀上的勞動力再配置效應、出口效應和微觀上的企業(ye) TFP增長等方麵。再配置效應方麵，製造部門吸收了大量的勞動力，實現勞動力的再配置效應，提高了整體(ti) TFP。出口效應方麵，Balassa指出由於(yu) 製造業(ye) 生產(chan) 比其他部門更有效率，擴大出口有助於(yu) 將投資集中在這一部門，從(cong) 而提高生產(chan) 要素的生產(chan) 率。製造業(ye) 的出口貿易具有選擇效應和學習(xi) 效應，生產(chan) 率較高的製造業(ye) 會(hui) 選擇進行出口貿易，並通過學習(xi) 提升在出口貿易中的地位。企業(ye) TFP方麵，製造業(ye) 企業(ye) 主要通過提高人力資本和技術創新等來實現TFP增長。王恬考察了製造業(ye) 人力資本結構對企業(ye) TFP的影響，發現科技人才的人力資本指標具有顯著的溢出效應，製造業(ye) 企業(ye) 提高人力資本結構，能夠實現TFP增長。

以上研究已經比較成熟並仍在深化和細化，我們(men) 將以此為(wei) 基礎，進一步從(cong) 理論上分析我國新發展階段中製造業(ye) 技術進步對國民經濟技術改造和整個(ge) 經濟TFP增長的作用，並在實證分析部分考察高收入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產(chan) 出增長與(yu) TFP增長的關(guan) 係，以及製造業(ye) TFP對整個(ge) 經濟TFP增長的推動作用。

（三）製造業(ye) 對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的作用

製造業(ye) 對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的作用可以從(cong) 需求和供給兩(liang) 個(ge) 層麵來闡述。從(cong) 需求層麵看，隨著大眾(zhong) 新消費時代的到來，消費品需求逐漸從(cong) 傳(chuan) 統製造品向高端製造品轉變。寧吉喆指出，製造業(ye) 內(nei) 部結構不斷轉型升級，製造業(ye) 產(chan) 品相對價(jia) 格發生變化催生了消費的升級，帶動了新興(xing) 服務業(ye) 的快速發展，進一步推動了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

從(cong) 供給層麵看，製造業(ye) 對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的作用主要表現在兩(liang) 個(ge) 方麵：一是為(wei) 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提供技術條件。Bair 和 Gereffi認為(wei) ，製造業(ye) 的生產(chan) 日益分散化、專(zhuan) 業(ye) 化為(wei) 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提供了機會(hui) ，資源從(cong) 生產(chan) 效率低的農(nong) 業(ye) 部門流向生產(chan) 效率高的製造業(ye) 部門，產(chan) 業(ye) 結構在效率上升的過程中逐漸優(you) 化。二是為(wei) 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提供技術設備。製造業(ye) 的技術設備創新推動了製造業(ye) 和其他產(chan) 業(ye) 的生產(chan) 率增長，進而引起產(chan) 業(ye) 結構的變動和升級。

這方麵的傳(chuan) 統研究還在繼續深入，而新興(xing) 研究則是從(cong) 產(chan) 業(ye) 融合發展的角度來分析產(chan) 業(ye) 結構優(you) 化升級問題。下麵我們(men) 進一步探討我國新發展階段中製造業(ye) 技術進步對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的作用機製，特別是對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的促進作用。

（四）製造業(ye) 對生態環境的影響

有關(guan) 研究主要集中於(yu) 三個(ge) 方麵：一是結構效應，製造業(ye) 由於(yu) 推動重化工業(ye) 、資源密集型產(chan) 業(ye) 發展帶來環境問題；二是能源強度，製造業(ye) 由於(yu) 能源消耗比重高，其能源強度變化對環境問題有重要影響；三是技術進步，製造業(ye) 的技術進步對降低能源消耗和減少廢物排放起著至關(guan) 重要的作用。景維民等指出，製造業(ye) 技術的進步能夠提高能源的利用效率，減少環境的汙染。金培振等的實證研究表明，製造業(ye) 領域的技術進步改進了能源效率，有效降低能源強度，減少工業(ye) 汙染的排放。

隨著這方麵研究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的成果表明製造業(ye) 發展與(yu) 生態環境保護可以二者兼得。下麵我們(men) 將在討論製造業(ye) 與(yu) 經濟高質量發展關(guan) 係的框架下，分析我國新發展階段中兩(liang) 者關(guan) 係變動的主要特點，並對高收入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中製造業(ye) 增速與(yu) 汙染排放變化的基本關(guan) 係進行實證考察。

三、我國新發展階段中製造業(ye) 地位作用的理論分析

這需要涉及兩(liang) 方麵內(nei) 容：一是製造業(ye) 在大國工業(ye) 化後期階段的地位作用，主要是分析產(chan) 業(ye) 結構變動尤其是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關(guan) 係問題；二是製造業(ye) 在我國新發展階段的地位作用，實質是論證經濟發展思路特別是發展戰略問題。

（一）製造業(ye) 在大國工業(ye) 化後期階段的地位作用

1．分析問題的邏輯起點

對於(yu) 發展中大國來說，工業(ye) 化是經濟發展的代名詞。與(yu) 收入發展階段相比，工業(ye) 化階段能更好反映產(chan) 業(ye) 結構的變化，有利於(yu) 分析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關(guan) 係。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發展中，工業(ye) 化一般處於(yu) 中期階段向後期階段演進的過程；在進入高收入階段後的一段時期，工業(ye) 化仍處於(yu) 後期階段而尚未結束。我國從(cong) 2009年進入上中等收入國家以來，理論界一般認為(wei) 我國的工業(ye) 化處於(yu) 中期階段下半期和後期階段上半期；而在“十四五”以至進入高收入階段之後的一段時期，我國的工業(ye) 化仍將處於(yu) 後期階段上半期而尚未進入後半期。這是我們(men) 分析製造業(ye) 在產(chan) 業(ye) 結構中地位作用以及與(yu) 服務業(ye) 關(guan) 係的基本依據和邏輯基礎。

國內(nei) 外有關(guan) 工業(ye) 化理論、發展經濟學理論中，研究製造業(ye) 地位和作用的文獻很多，但根據發展階段變化研究製造業(ye) 地位作用變化的文獻很少。一段時期以來，國內(nei) 外出現了不少文獻，分析服務業(ye) 的生產(chan) 率增長趨勢和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強調服務業(ye) 在經濟發展中的地位。對於(yu) 本文開頭提出的兩(liang) 個(ge) 問題，即如何看待我國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大幅下降與(yu) 地位和作用變化的問題，國內(nei) 理論界和政策部門存在著較大的爭(zheng) 議。一些學者根據我國產(chan) 業(ye) 結構的快速變動，提出了我國出現“過早去工業(ye) 化”的問題，與(yu) 我們(men) 提出的問題取向是一致的。但是至今為(wei) 止，對於(yu) 這個(ge) 問題缺乏係統深入的研究，沒有得出有針對性、有說服力的結論。

這個(ge) 問題是我國新發展階段必須認真麵對和研究解決(jue) 的重要問題，否則可能影響到新發展格局的構建或形成。深入研究和科學回答這個(ge) 問題，是我國經濟發展過程的實踐需要和中國經濟問題研究的理論要求。我們(men) 認為(wei) ，不能泛泛地談論製造業(ye) 或服務業(ye) 的地位和作用問題，而需要把研究視角聚焦到我國所處的工業(ye) 化階段上來，並借鑒國際上相同類型國家的有益經驗，把這兩(liang) 個(ge) 方麵結合起來進行研究分析，才可能得出符合實際需要的結論，回答和解決(jue) 我們(men) 麵臨(lin) 的問題。

2．工業(ye) 化進程中製造業(ye) 地位的變化特點

國內(nei) 外文獻中關(guan) 於(yu) 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在經濟發展中作用的研究，有些已經形成共識，有些並沒有形成共識，還有些很難形成共識，其中一個(ge) 主要原因，就是沒有根據工業(ye) 化階段的變化闡明這兩(liang) 大產(chan) 業(ye) 的不同變化特點。總體(ti) 上說，在工業(ye) 化中期階段上半期之前，製造業(ye) 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強於(yu) 服務業(ye) ；在工業(ye) 化進入後期階段下半期之後，服務業(ye) 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強於(yu) 製造業(ye) ；但是，在工業(ye) 化中期階段下半期和後期階段上半期這段時期（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中），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地位和作用處於(yu) 動態變化過程中，何者的地位和作用更加重要，地位和作用是否發生上升或下降的變化，大國與(yu) 小國的情況存在很大的差異。這是經濟理論界和政策部門發生較大爭(zheng) 議、國內(nei) 外有關(guan) 研究尚未統一認識、需要深化研究的主要問題。筆者認為(wei) ，在大國經濟的工業(ye) 化中期階段下半期到後期階段上半期，服務業(ye) 的地位和作用雖然開始上升，但製造業(ye) 的地位和作用並沒有下降，服務業(ye) 比重上升主要是取代農(nong) 業(ye) 、采掘、建築、電氣水等產(chan) 業(ye) 比重下降的空間。

需要深入分析的是，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地位和作用的變化，不僅(jin) 表現在經濟增長方麵，而且表現在發展質量方麵。從(cong) 工業(ye) 化後期階段上半期開始，製造業(ye) 的增速及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可能逐步落後於(yu) 服務業(ye) ，但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卻不是下降而是上升的，即拉動經濟增長的功能減弱但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功能是增強的。一直到工業(ye) 化進入後期階段下半期之後，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仍然不可能由服務業(ye) 的發展所替代。主要依據是：一方麵，製造業(ye) 具有技術進步快、對國民經濟技術改造作用大、對產(chan) 業(ye) 升級帶動效應強等特點，比服務業(ye) 更有利於(yu) 支持經濟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麵，更值得重視的是，大體(ti) 上從(cong) 工業(ye) 化後期階段上半期開始，製造業(ye) 具備了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的基本條件，這些條件會(hui) 加快製造業(ye) 的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促進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快速發展，使裝備製造業(ye) 、先進製造業(ye) 能夠引領帶動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改造升級，因而從(cong) 根本上確立了在經濟高質量發展中的戰略地位，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日益增強。

製造業(ye) 比服務業(ye) 較快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主要原因是，在工業(ye) 化中期階段，製造業(ye) 經曆了充分的規模擴張和多元發展，此後高速增長期基本結束；而服務業(ye) 大致從(cong) 工業(ye) 化中期階段下半期才開始了產(chan) 業(ye) 規模擴張，進入工業(ye) 化後期階段時仍處於(yu) 高速增長期，尚未具備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的基本條件。因此，在這個(ge) 階段，服務業(ye) 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是增強的，但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弱於(yu) 製造業(ye) 。

3．采用收入階段而不是工業(ye) 化階段作為(wei) 分析視角的原因

本文沒有以一般的工業(ye) 化階段作為(wei) 分析基礎，而是以大國經濟從(cong) 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作為(wei) 分析視角，主要是為(wei) 了把研究內(nei) 容聚焦到我國新發展階段的形勢和任務上來。主要考慮是：其一，大國經濟比小國經濟更適合中國的情況。小國（地區）經濟的產(chan) 業(ye) 選擇可以比較單一，選擇出口導向的製造業(ye) 或引進需求的旅遊業(ye) ，等等，隻要符合資源稟賦、國情特點就可能支持經濟可持續增長或高質量發展；而大國經濟有其自身特點，需要考慮國內(nei) 外需求和產(chan) 業(ye) 結構的協調，支柱產(chan) 業(ye) 選擇不但要注重利用國內(nei) 國際兩(liang) 個(ge) 市場、兩(liang) 種資源，而且要有利於(yu) 國民經濟保持自主平穩運行，有利於(yu) 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和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使產(chan) 業(ye) 結構具有可持續升級的能力，才能支持經濟較快增長和高質量發展。其二，處於(yu) 中等收入階段的經濟需要兼顧穩定增長和高質量發展。中國從(cong) 2009年步入中等偏上收入國家的行列，但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仍然突出。我們(men) 要實現“十四五”至2035年的經濟發展目標，必須把保持中高速增長與(yu) 推動高質量發展結合起來。隻有把研究視角聚焦於(yu) 新發展階段的兩(liang) 大重點任務，才能更全麵地討論製造業(ye) 的地位和作用問題。其三，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之後麵臨(lin) 更大的國際競爭(zheng) 壓力。這可能是任何一個(ge) 經濟大國在進入這個(ge) 發展階段之後都會(hui) 麵臨(lin) 的問題，而中國的特殊國情使中國經濟發展麵臨(lin) 更為(wei) 嚴(yan) 峻的挑戰。這就是：當大國經濟規模做大、國際市場占有率上升，尤其是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向高端發展的時候，不僅(jin) 會(hui) 麵對國際上越來越強的競爭(zheng) 者，而且會(hui) 麵臨(lin) 來自國際保護主義(yi) 、霸權主義(yi) 等的更大壓力，發展風險和安全風險將同時上升。因此，研究製造業(ye) 在我國新發展階段的戰略地位和作用，需要統籌考慮發展與(yu) 安全問題，關(guan) 注大國提升經濟技術自立自強水平和增強國家核心競爭(zheng) 力的重大問題。

（二）我國新發展階段中製造業(ye) 的地位分析

在我國新發展階段中，製造業(ye) 對經濟發展的哪些作用是減弱的，哪些作用是穩定的，哪些作用是加強的，這是本文聯係發展階段來研究製造業(ye) 地位和作用的基本立足點和落腳點。這實質上不僅(jin) 是一個(ge) 產(chan) 業(ye) 結構問題，而且是經濟發展的戰略問題。

1．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變化對經濟中高速增長的作用

在我國由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的時期，製造業(ye) 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會(hui) 逐步減弱，但由於(yu) 工業(ye) 化剛進入後期階段，一些地區的工業(ye) 化水平還較低，製造業(ye) 還有較高速增長的條件。特別是我國新發展階段具有比較明確的任務，未來15年要實現經濟翻一番的發展目標，年均GDP增速要達到4.73%，而頭5年即“十四五”時期的年均GDP增速需要更高，力爭(zheng) 盡快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而進入高收入國家的行列。在這5年之後，如果我國經濟發展進入高收入階段，工業(ye) 化進入後期階段的下半期，製造業(ye) 的增速將明顯回落，GDP年均增速也將相應下行。在這種情況下，“十四五”時期保持經濟中高速增長具有重大意義(yi) ，製造業(ye) 增長率需要高於(yu) GDP的增速。一方麵，製造業(ye) 的相對價(jia) 格水平趨於(yu) 下降，隻有以不變價(jia) 計算的製造業(ye) 增長率高於(yu) GDP的增長率，才能使當年價(jia) 計算的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不再下降；另一方麵，隻有製造業(ye) 的比重不再繼續下降，製造業(ye) 的增長才能支撐GDP中高速增長。過去10年，我國GDP增長的結構性減速，很大程度上是製造業(ye) 增速的下降影響的，從(cong) 2010年到2019年，GDP增速由10.6%下降為(wei) 6.1%，降低4.5個(ge) 百分點，而工業(ye) 增加值增速由12.6%下降為(wei) 5.7%，降低6.9個(ge) 百分點，工業(ye) 增速的下降程度明顯大於(yu) 第一和第三產(chan) 業(ye) ，是GDP增速下行的主要影響因素。從(cong) 理論上說，製造業(ye) 具有規模經濟性強、可貿易性高、技術進步快等特點，能夠利用外部市場需求擴大再生產(chan) ，具有擴大固定資產(chan) 投資和支撐經濟增長的內(nei) 在潛力，在“十四五”時期，我國製造業(ye) 的這些功能特性尚未從(cong) 根本上減弱，隻要合理加強和優(you) 化產(chan) 業(ye) 政策導向，特別是深化重點領域和關(guan) 鍵環節的改革開放，就可能促進製造業(ye) 技術進步和產(chan) 業(ye) 升級，推動製造業(ye) 較快增長，發揮對經濟中高速增長的支持作用。

2．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製

對於(yu) 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含義(yi) 和內(nei) 容，目前理論界的認識和表述並不一致。筆者認為(wei) ，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nei) 容可以有狹義(yi) 和廣義(yi) 兩(liang) 種界定，從(cong) 狹義(yi) 內(nei) 容看，主要包括：一是技術進步或技術改造帶動的全要素生產(chan) 率（TFP）增長；二是產(chan) 業(ye) 結構優(you) 化升級帶動的資源再配置效應，包括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帶動的結構優(you) 化；三是綠色發展帶動的生態環境改善。從(cong) 廣義(yi) 內(nei) 容看，經濟高質量發展還應該包含經濟穩定增長和價(jia) 格總水平相對穩定。下麵我們(men) 主要從(cong) 狹義(yi) 的角度來分析這個(ge) 問題。

我國工業(ye) 化進入後期階段上半期，製造業(ye) 已經走上了高質量發展的道路，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是持續增強的。從(cong) 製造業(ye) 的特殊戰略地位看，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製，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ge) 方麵。

（1）在新發展階段，製造業(ye) 技術進步的加快，不僅(jin) 提高了自身的TFP增長率及對經濟發展的貢獻率，而且推動了國民經濟的技術改造，使整個(ge) 經濟的技術水平不斷上升，增強了整個(ge) 經濟TFP增長的基礎和動力。

從(cong) 大國曆史發展軌跡來看，自第一次工業(ye) 革命以來，製造業(ye) 就開始了對國民經濟技術的改造曆程。兩(liang) 次工業(ye) 革命加速了製造業(ye) 的發展進程，使其實現了生產(chan) 資料的機械化和自動化、勞動對象的擴大化和精細化、生產(chan) 過程的專(zhuan) 業(ye) 化和協作化，以及工藝流程的合理化和模式化等技術改造的過程。科學技術在每一個(ge) 層次上的發展，都會(hui) 引起國民經濟的技術改造，促使企業(ye) 調整產(chan) 業(ye) 結構，采用新興(xing) 技術，改進工藝流程，進行設備更新換代，用現代技術和方法加強生產(chan) 經營管理，而這一切都離不開製造業(ye) 的重要作用。正是製造業(ye) 的發展、升級和推動，把國民經濟各部門從(cong) 落後技術逐步轉移到先進技術上來。在我國新發展階段，製造業(ye) 對國民經濟技術改造的作用機製：一是製造業(ye) 尤其是裝備製造業(ye) 技術進步的加快，將推動裝備製造業(ye) 向高端發展，提升技術裝備的國產(chan) 化水平；二是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先進製造業(ye) 的快速發展，將為(wei) 我國科技成果應用、重要技術創新提供試驗、推廣和產(chan) 業(ye) 化的更好平台，並推動平台運行質量不斷提升；三是先進製造業(ye) 和裝備製造業(ye) 對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技術改造的作用持續增強，將促進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技術進步和產(chan) 業(ye) 升級，向高端產(chan) 業(ye) 鏈攀升。

（2）在新發展階段，製造業(ye) 技術進步加強了對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的促進作用，並且增強了穩定性和可持續性。特別是，在新技術革命和新工業(ye) 革命的推動下，製造業(ye) 的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推動或支持了產(chan) 業(ye) 間的協同合作，催生了各種新產(chan) 業(ye) 、新產(chan) 品、新業(ye) 態、新模式，大大地促進了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融合發展，直接或間接帶動了產(chan) 業(ye) 結構的優(you) 化升級。這是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作用於(yu) 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一種新形式、新機製。

新技術革命的發展推動了廣泛的產(chan) 業(ye) 變革，使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融合發展進一步深化。一方麵，服務活動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yu) 製造投入，製造業(ye) 的發展帶動服務業(ye) 的發展；另一方麵，製造業(ye) 對服務業(ye) 投入的需求越來越大，進一步推動了服務業(ye) 的發展。在我國新發展階段，製造業(ye) 技術進步對產(chan) 業(ye) 結構優(you) 化升級的促進作用，不僅(jin) 表現在推動供給結構升級和需求結構升級兩(liang) 個(ge) 方向，而且會(hui) 表現在推動製造業(ye) 服務化和服務業(ye) 製造化兩(liang) 個(ge) 層麵。如果製造業(ye) 服務化較快演進，服務業(ye) 的比重將較快上升；如果服務業(ye) 製造化較快演進，則製造業(ye) 的比重將有所回升。這兩(liang) 種形式引起的產(chan) 業(ye) 結構變化都不容易導致結構失衡，而是有利於(yu) 經濟的協調發展，有利於(yu) 經濟發展質量和效益的提升。

（3）在新發展階段，作為(wei) 經濟高質量發展一項重要內(nei) 容的綠色發展及生態環境保護，越來越取決(jue) 於(yu) 製造業(ye) 技術進步帶動下的綠色技術發展、TFP增長、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以及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融合發展。不論是上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的時期，還是進入高收入國家之後的時期，製造業(ye) 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對推動經濟綠色發展的作用都不會(hui) 減弱，而是將會(hui) 持續強化。製造業(ye) 的技術進步不僅(jin) 能不斷解決(jue) 自身發展中的環境汙染問題，而且能通過推動其他產(chan) 業(ye) 部門的技術改造、產(chan) 業(ye) 升級、TFP增長，通過促進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的深度融合，有力地支持整個(ge) 綠色經濟的發展和生態環境的改善。近幾年我國新能源和新能源汽車的快速發展及其產(chan) 生的經濟和環境效應，就是一個(ge) 比較典型的例子。

3．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地位和作用的比較分析

針對國內(nei) 理論和政策部門對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地位和作用孰高孰低的爭(zheng) 論，我們(men) 需要先梳理一下國內(nei) 外有關(guan) 這個(ge) 問題的理論發展脈絡，然後再落到我國新發展階段的條件下，對兩(liang) 者的地位和作用變化作出一個(ge) 基本的判斷。

早期學者認為(wei) 服務業(ye) 的生產(chan) 效率和增長率相對較低，難以為(wei) 經濟發展提供動力。這一論點在文獻中被稱為(wei) 鮑莫爾病。但是，許多經濟學家對此表述了不同看法。這涉及服務業(ye) 與(yu) 製造業(ye) 的地位和作用問題，需要對其中的主要論點進行簡要討論。第一個(ge) 論點是，二戰以來世界服務業(ye) 穩步增長，製造業(ye) 的比重長期下降。但是，這種現象主要與(yu) 高收入國家占全球經濟比重高、服務業(ye) 比重高以及製造業(ye) 相對價(jia) 格下降影響當年價(jia) 比重變動等產(chan) 業(ye) 結構特點有關(guan) 。第二個(ge) 論點是，服務業(ye) 具有較高的TFP增長率。Young提出在生產(chan) 率核算中考慮要素的投入質量，服務業(ye) 與(yu) 製造業(ye) 的TFP增長率基本一致。Triplett 和 Bosworth、Duarte 和 Restuccia利用美國行業(ye) 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現幾乎一半的服務業(ye) 行業(ye) 技術進步率高於(yu) 製造業(ye) 。但是，這些研究基本上沒有明確區分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技術進步、TFP增長變化與(yu) 工業(ye) 化階段變化的關(guan) 係。第三個(ge) 論點是，信息和通信技術（ICT）部門的發展表明，服務業(ye) 可以成為(wei) 經濟增長的新引擎。主要是信息和通信技術產(chan) 品也具有可貿易性，能夠為(wei) 經濟發展提供動力。但是，這實際上是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的一種表現形式。

關(guan) 於(yu) 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關(guan) 係的不同觀點，問題主要來自兩(liang) 個(ge) 方麵：一是統計上的錯覺。過去的外包主要集中於(yu) 製造企業(ye) 內(nei) 部提供的服務，這些服務仍然算作製造業(ye) 產(chan) 出。但隨著統計口徑的變化，這些外包活動目前被統計為(wei) 服務部門產(chan) 出，而不是製造業(ye) 產(chan) 出。因此，統計分類的變化引起服務業(ye) 比重上升，但這不是實際經濟活動的變化，並不能認為(wei) 製造業(ye) 在經濟發展中地位和作用下降。二是製造業(ye) 的關(guan) 聯效應。隨著新技術、新產(chan) 業(ye) 、新業(ye) 態、新產(chan) 品、新模式的廣泛發展，知識密集型服務與(yu) 製造業(ye) 產(chan) 品融合更為(wei) 緊密。盡管服務業(ye) 現在作為(wei) 中間投入的提供者，與(yu) 服務有關(guan) 的人員對行業(ye) 的業(ye) 績貢獻更大，但這隻是服務與(yu) 製造融合發展的表現，並不能否定製造業(ye) 在其中的作用。

在我國新發展階段中，對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地位作用問題的爭(zheng) 論，可能還會(hui) 持續下去。我們(men) 認為(wei) ，“十四五”時期，在我國經濟發展尚未進入高收入階段的時期，製造業(ye) 對於(yu) 經濟中高速增長特別是高質量發展具有更加重要的作用；“十四五”時期之後，在我國經濟進入了高收入階段後的一段時間，服務業(ye) 對經濟增長的重要性可能會(hui) 明顯上升，但製造業(ye) 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依然不會(hui) 減弱，而是會(hui) 繼續增強。

4．新發展階段製造業(ye) 的戰略地位和作用

在新的發展階段，我國麵臨(lin) 著錯綜複雜的國際環境，新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方興(xing) 未艾，經濟全球化遭遇逆流、美國的技術打壓遏製等影響可能加大；同時，我國推進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建設，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等進程全麵展開。麵對這些形勢和任務，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戰略地位和作用更加突出。

（1）麵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帶來的機遇與(yu) 挑戰，推進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yi) 。新一輪科技革命及其帶動的產(chan) 業(ye) 變革正在波浪式演進，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綠色化是技術發展和產(chan) 業(ye) 升級的主脈絡，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裝備製造業(ye) 是國際產(chan) 業(ye) 競爭(zheng) 的主戰場，各國尤其是中高收入大國都在爭(zheng) 奪高新技術及相關(guan) 產(chan) 業(ye) 的製高點。我國的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和裝備製造業(ye) 作為(wei) 製造業(ye) 的核心部門，能否在激烈的國際競爭(zheng) 中抓住重大機遇，應對嚴(yan) 峻挑戰，實現後來居上，關(guan) 係到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改造升級、經濟發展水平提升的空間和前景。而這主要依賴於(yu) 製造業(ye) 的產(chan) 業(ye) 技術基礎，取決(jue) 於(yu) 製造業(ye) 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引領下的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

（2）在我國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條件下，推進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麵對經濟全球化遭遇逆流、國際貿易保護主義(yi) 升級的大環境，中共中央提出加快構建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明確了製造業(ye) 中長期發展的基本格局，也對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提出了新的要求。我國剛進入工業(ye) 化的後期階段，製造業(ye) 已結束了高增長期而率先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但經濟服務化的階段還沒有到來，服務業(ye) 的快速發展不能替代製造業(ye) 的地位和作用，經濟高質量發展更多地要依靠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支持和帶動。構建新發展格局需要推動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既要重視提升現代服務業(ye) 對製造業(ye) 轉型升級的生產(chan) 服務功能，也要重視發揮先進製造業(ye) 對服務業(ye) 結構升級的技術改造作用。同時，在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中帶動服務業(ye) 優(you) 化發展。

（3）在我國建設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的進程中，推進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戰略作用。我國已全麵開啟了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建設的新征程，製造業(ye) 的現代化是國民經濟現代化的先驅和基礎，製造業(ye) 技術進步是加快國民經濟技術改造，支持農(nong) 業(ye) 、工業(ye) 、國防等方麵實現現代化的主要動力，也是推進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現代化的重要力量。我國現代化建設要對接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chan) 業(ye) 變革的大趨勢，充分發揮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帶動作用。隻有依靠加快裝備製造業(ye) 的技術進步來推進國民經濟的技術改造，才能有效支持和推動各個(ge) 產(chan) 業(ye) 部門的現代化建設。其中，我國農(nong) 業(ye) 、國防等部門實現現代化的進程，更加高度依賴於(yu) 科技和製造業(ye) 的現代化。

（4）麵對美國對我國經濟尤其是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的遏製打壓，推進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是提升自主發展能力的重要戰略支撐。建設自主創新主導的製造業(ye) 技術體(ti) 係是應對外部壓力的長期需要，也是支持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及整個(ge) 經濟穩定持續發展的基本條件。中國需要大力提升自主創新能力，加強技術創新體(ti) 係建設，特別是加快完善製造業(ye) 的技術體(ti) 係，降低核心技術、關(guan) 鍵技術及相關(guan) 產(chan) 品的對外依存度。從(cong) 世界經濟發展和國際競爭(zheng) 格局的走勢看，在中國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改革發展進程中，這個(ge) 方麵的重要性將不是減弱而是日益突出，我國必須做好長期應對的戰略準備。

四、大國經濟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地位和作用的國際比較及啟示

（一）大國經濟和中等收入階段的界定

國內(nei) 外學者在研究大國經濟問題的過程中,對大國的概念進行了界定。界定的依據主要有兩(liang) 類：一類是依據總量統計指標來界定，包括國土麵積、人口規模等。庫茲(zi) 涅茨在《各國的經濟增長》一書(shu) 中定義(yi) 1000萬(wan) 以上的人口規模國家為(wei) 大國，錢納裏在《發展的格局：1950—1970》一書(shu) 中進一步將大國定義(yi) 為(wei) 人口規模超過2000 萬(wan) 的國家。另一類是依據經濟學原理來界定。例如，鄭捷提出了經濟學意義(yi) 上的大國概念：能夠成為(wei) 某種“國際市場”中“價(jia) 格”的一個(ge) 製定者, 而不是“價(jia) 格”的被動接受者。歐陽嶢等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篩選出國家幅員、人口規模、經濟總量三個(ge) 易於(yu) 量化或排序的初始條件，將大國定義(yi) 為(wei) ：世界範圍內(nei) 具有幅員遼闊、人口眾(zhong) 多、國內(nei) 市場巨大、資源總量豐(feng) 富等條件, 或具有其中比較突出的條件以至於(yu) 能夠成為(wei) 國際市場上某些產(chan) 品價(jia) 格製定者的享有主權利益的國家。本文在歐陽嶢等的基礎上，綜合考慮具有代表性的工業(ye) 化國家，列入研究範圍的大國有8個(ge) ：美國、英國、法國、德國、俄羅斯、日本、韓國和中國。

對“中等收入發展階段”的界定，目前似乎尚未形成共識，雖然世界銀行每年都會(hui) 依據人均國民總收入劃分臨(lin) 界值將主要國家分為(wei) 四大類（低收入、中等偏下收入、中等偏上收入和高收入）。目前文獻中主要存在兩(liang) 種分類標準：一種是以Felipe和Lavopa等為(wei) 代表的絕對標準，明確給出了具體(ti) 的數值；另一種是以Woo等為(wei) 代表的相對標準，通常以美國為(wei) 參照。由於(yu) 本文的研究對象包含美國，因此我們(men) 參考Felipe等的分類，構建中等收入階段的絕對標準。識別門檻如下：以1990年購買(mai) 力平價(jia) 的人均GDP（美元）定義(yi) 四個(ge) 發展階段：低收入發展階段（低於(yu) 2000美元）；中低收入發展階段（2000美元至7250美元之間）；中等偏上收入發展階段（7250美元至11750美元之間）；以及高收入發展階段（11750美元以上）。這個(ge) 絕對標準與(yu) 世界銀行已經公布的分類結果匹配度超過90%。

表1列出了與(yu) 中國同處於(yu) 中等偏上收入發展階段的大國相關(guan) 年份。

表1作為(wei) 國際比較分析的基礎，提供了必要的基本信息：一是至今為(wei) 止的高收入大國隻有6個(ge) ，我們(men) 隻能用這幾個(ge) 國家來進行比較分析。二是這些國家從(cong) 上中等收入階段到高收入階段的時間，按先後順序看是逐步縮短的。

（二）其他大國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在中等收入階段的變化趨勢

在製造業(ye) 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中，不變價(jia) 格計算的比重反映了實際產(chan) 出結構的變化，當年價(jia) 格計算的比重反映了產(chan) 出結構和價(jia) 格結構兩(liang) 個(ge) 方麵變化的綜合結果，兩(liang) 者進行比較，能更好反映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的變化趨勢。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相比，因技術進步較快相對價(jia) 格是下降的，當年價(jia) 格的產(chan) 業(ye) 結構變化反映了這種影響。本文分別采用當年價(jia) 格和不變價(jia) 格來計算製造業(ye) 增加值占比，反映其他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的變化趨勢。

大國從(cong) 中等收入階段開始到結束的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變化反映在表2中。在當年價(jia) 計算結果中，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日本和韓國的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分別下降0.64、4.76、2.18、4、4.83和1.47個(ge) 百分點，平均下降了2.98個(ge) 百分點；到中等收入階段結束而進入高收入階段的時點，6個(ge) 大國的平均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仍達到29%，還有一半國家的比重超過30%，依然相對較高。按不變價(jia) 計算的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變動明顯不同，除美國下降2.2個(ge) 百分點外，英國、法國、德國、日本和韓國分別上升2.81、3.22、1.79、2.23和2.11個(ge) 百分點，平均上升了1.66個(ge) 百分點。

上述比較顯示，兩(liang) 種價(jia) 格計算的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變化存在較大的差距（當年價(jia) 和不變價(jia) 計算的結果平均相差4.64個(ge) 百分點）。當年價(jia) 計算結果反映了產(chan) 業(ye) 部門間的交換關(guan) 係或價(jia) 值平衡關(guan) 係，不變價(jia) 計算結果則反映了產(chan) 業(ye) 部門間的產(chan) 出關(guan) 係或物質平衡關(guan) 係。因此，以不變價(jia) 計算製造業(ye) 增加值的比重及其變化，有利於(yu) 分析製造業(ye) 對於(yu) 經濟增長的實際意義(yi) 。

（三）其他大國製造業(ye) 增長與(yu) 經濟發展質量的關(guan) 係及戰略取向

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以及進入高收入階段後的一段時期，製造業(ye) 增長與(yu) 經濟發展質量呈現什麽(me) 關(guan) 係，主要大國在這個(ge) 階段對製造業(ye) 發展采取了什麽(me) 戰略或政策？我們(men) 試圖對這些方麵做進一步的探析。

一些文獻對不同類型國家製造業(ye) 在經濟發展中的重要性進行了實證研究，其中，Szirmai和 Verspagen主要強調了製造業(ye) 在發展中國家的地位和作用，Su和Yao則主要聚焦於(yu) 中等收入階段國家和地區的製造業(ye) 發展。他們(men) 分別證明了製造業(ye) 在發展中國家、中等收入階段國家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但未討論大國經濟從(cong) 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中的製造業(ye) 增長及其與(yu) 經濟發展的關(guan) 係。

本文直接用統計數據來分析大國製造業(ye) 增長與(yu) 經濟發展質量的關(guan) 係。我們(men) 以GDP和TFP的高增長率、CO2排放強度的低增長率（或負增長），粗略表示經濟發展的質量，考察製造業(ye) 增加值及生產(chan) 率增長與(yu) 經濟發展質量的相關(guan) 性。需要說明的是，采用這幾個(ge) 指標的主要原因是數據的可獲得性和可量化性，同時我們(men) 認為(wei) ，使用這3個(ge) 指標來反映製造業(ye) 增長與(yu) 經濟發展質量的關(guan) 係，也具有較好的代表性。其中，GDP增長率是反映經濟總量變化的綜合性指標，表示製造業(ye) 增長對經濟中高速增長的作用或影響；TFP增長率是反映經濟發展質量的綜合性指標（一般也被認為(wei) 是反映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最重要指標），表示製造業(ye) 增長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或影響；CO2排放強度（單位GDP的排放量）是反映經濟發展過程產(chan) 生汙染的主要指標，表示製造業(ye) 增長帶來的環境汙染程度或綠色發展水平的變化。

表3反映了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及高收入階段第一個(ge) 10年中製造業(ye) 、GDP、TFP和CO2排放強度的年均增長率變化。大國經濟在步入中等收入階段後，都有一個(ge) 製造業(ye) 較快增長和經濟穩定增長的時期，到邁入高收入階段後才出現增速的明顯回落。在整個(ge) 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增加值和TFP增長與(yu) GDP和整個(ge) 經濟TFP增長的變化基本一致，而與(yu) CO2排放強度增長率的相關(guan) 度較低。主要表現是：製造業(ye) 增加值和TFP的增長越快，GDP和整個(ge) 經濟TFP的增長率越高，而CO2排放強度的增長率卻較低甚至負增長。

其中的內(nei) 在聯係在於(yu) ：（1）製造業(ye) 的較快增長拉動了GDP穩定增長。除美國的數據略有例外，其他大國的製造業(ye) 增長率都明顯高於(yu) GDP增長率，表2的製造業(ye) 不變價(jia) 格比重也是上升的，這表明製造業(ye) 的增速高於(yu) 其他產(chan) 業(ye) 增速的加權平均數，GDP的穩定增長主要是製造業(ye) 的較快增長拉動的。（2）製造業(ye) 的TFP增長推動了整個(ge) 經濟的TFP增長。從(cong) 製造業(ye) TFP增長與(yu) 整個(ge) 經濟TFP增長的對比看，除了德國在中等收入階段的情況有所例外（可能與(yu) 有數據的時間較短有關(guan) ），其他國家在中等收入階段和高收入階段頭10年的製造業(ye) TFP年均增速都明顯高於(yu) 整個(ge) 經濟TFP年均增速，說明製造業(ye) 的TFP增長率高於(yu) 其他產(chan) 業(ye) TFP增長率的加權平均數，製造業(ye) 的TFP增長對整個(ge) 經濟的TFP增長起了主要的推動作用。同時，製造業(ye) 較快增長而CO2排放強度增長率較低，主要原因有兩(liang) 個(ge) 方麵：一是製造業(ye) 和整個(ge) 經濟的生產(chan) 率較快增長，能源資源投入的比例相對降低，使CO2排放量相對減少了；二是GDP持續穩定增長，以GDP為(wei) 分母計算的CO2排放強度相對降低。

以上實證分析的基本結論是：製造業(ye) 較快增長與(yu) 經濟發展質量的變動是正相關(guan) 的。在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的較快增長是經濟穩定增長的主要拉動因素；而從(cong) 中等收入階段到高收入階段頭10年的期間，製造業(ye) 的高質量發展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主要推動力量。這個(ge) 結論與(yu) 我們(men) 上文關(guan) 於(yu) 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推動作用的理論分析是一致的。

我們(men) 在分析高收入大國的曆史經驗中還發現，各個(ge) 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都實施了製造業(ye) 的發展戰略和產(chan) 業(ye) 政策，這些戰略和政策對於(yu) 推動製造業(ye) 較快增長和生產(chan) 率提升起了重要的作用。下麵對各個(ge) 大國的製造業(ye) 發展戰略和促進政策進行概要闡述，以揭示這些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保持較快增長和發展質量提高的部分非市場原因。正如Chang所指出，製造業(ye) 的發展不是市場自由運作的結果，而是各種製造業(ye) 發展戰略和產(chan) 業(ye) 政策積極作用的結果。

美國的例子。美國是否實施產(chan) 業(ye) 政策一直是經濟學家爭(zheng) 論的焦點，而事實上，美國在中等收入階段實行了明確的製造業(ye) 發展戰略和產(chan) 業(ye) 政策，加大了高新技術、尖端技術產(chan) 業(ye) 的扶持力度，並在稅收政策上給以優(you) 惠。例如：在1945 年的《科學——無止境的前沿》報告引導下，戰後美國政府將公共財政資助的重心轉移到基礎科學研究工作上，開始重視對科技產(chan) 業(ye) 的戰略布局與(yu) 政策規劃。美國戰後主要基於(yu) 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來實施產(chan) 業(ye) 政策，在1950年至1980年期間支持基礎科學研究與(yu) 基礎、通用技術研究，要求在製造業(ye) 部門增強技術創新，提高研發投入，加強產(chan) 學研間的聯係等。

英國的例子。在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發展中，英國實施產(chan) 業(ye) 政策的主要手段是強調保護知識產(chan) 權，把實行研發補貼和稅收抵免作為(wei) 合法和有效的產(chan) 業(ye) 政策措施，戰後初期重點發展基礎設施和基礎產(chan) 業(ye) ，加強了對不景氣的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如造船、紡織、電子元器件等行業(ye) 的援助政策。如1956年《科學和工業(ye) 研究部法》加強基礎研究、人才培養(yang) 和工業(ye) 技術的發展，1968年英國製訂的《產(chan) 業(ye) 發展法》對尖端技術產(chan) 業(ye) 的發展提供援助。但由於(yu) 戰後遺留的問題使政治較為(wei) 動蕩，並且在工業(ye) 上缺乏必要固定資本投資、機器設備落後和技術更新緩慢的原因，導致製造業(ye) 發展緩慢，英國經濟在長達20年之後才邁入高收入階段。

法國和德國的例子。在中等收入階段，法國和德國主要沿襲英國早期的製造業(ye) 發展戰略，實施了以保護和刺激高技術產(chan) 業(ye) 為(wei) 主的產(chan) 業(ye) 政策。法國於(yu) 5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執行“經濟和社會(hui) 發展計劃”，將產(chan) 業(ye) 結構重心由基礎產(chan) 業(ye) 轉向石油化工、電子和電機、汽車和陸路運輸設備、通信設備、宇航和造船業(ye) 等高新技術製造業(ye) ，同時減少基礎部門投資，提高新興(xing) 製造業(ye) 部門投資。德國在60年代實施支持技術密集型製造業(ye) 的產(chan) 業(ye) 政策，並且注重培養(yang) 人才和發展教育，特別是對科技政策的傾(qing) 斜，為(wei) 德國在世界石油危機前的高速發展奠定了基礎。

日本的例子。中等收入階段期間，日本於(yu) 60年代開始確立“貿易立國”的戰略，重點發展重工業(ye) 和化學工業(ye) ；1970年頒布了《70年代的通商產(chan) 業(ye) 政策》，製造業(ye) 發展開始向科技創新和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轉變；在經曆了70年代的世界石油危機後，《80年代的通商產(chan) 業(ye) 政策》提出了“技術立國”的製造業(ye) 發展戰略。其產(chan) 業(ye) 政策從(cong) 70年代的“以加工、裝配工業(ye) 為(wei) 中心”調整為(wei) “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為(wei) 中心”，支持知識技術密集型產(chan) 業(ye) 發展。具體(ti) 的產(chan) 業(ye) 政策措施包括：為(wei) 培育主導產(chan) 業(ye) 提供稅收優(you) 惠和財政支持；建立官民合作研發體(ti) 製；鼓勵高科技企業(ye) 兼並重組，做大做強；對衰退產(chan) 業(ye) 進行調整處理。日本製造業(ye) 發展戰略經曆了以“貿易立國”到“技術立國”的轉變過程，通過比較成功的產(chan) 業(ye) 政策導向，推動了製造業(ye) 的產(chan) 業(ye) 升級。

韓國的例子。韓國在中等收入階段的製造業(ye) 發展戰略經曆了從(cong) 保護戰略產(chan) 業(ye) 到鼓勵技術創新的過程。主要包括：《中小企業(ye) 創業(ye) 支援法》（1986），從(cong) 財政金融方麵給予支持；在技術創新能力方麵，提出了《技術開發促進法》（1981）和《基礎科學研究振興(xing) 法》（1989）；1986年製定“麵向21 世紀的科學技術發展長期計劃”；頒布“提高產(chan) 業(ye) 技術五年計劃（1989— 1993）”，積極推進產(chan) 業(ye) 技術開發促進政策的實施。在這些製造業(ye) 發展戰略和政策的推動下，韓國的製造業(ye) 在中等收入階段經曆了長足的發展。

（四）大國經濟曆史經驗對我國新發展階段的啟示意義(yi)

從(cong) 高收入大國曆史數據的分析結果可以看到，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中製造業(ye) 發展的趨勢、與(yu) 經濟發展質量的關(guan) 係、所采取的發展戰略和政策，具有一些相同的特點。認真總結大國經濟的曆史經驗，對我國新發展階段具有啟示意義(yi) 。

1．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占GDP比重變化不大。在大國經濟的中等收入階段，製造業(ye) 增加值的不變價(jia) 比重是上升的，當年價(jia) 比重是下降的，但平均下降幅度隻有2.98個(ge) 百分點。到了中等收入階段結束而進入高收入階段時，一半國家的當年價(jia) 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仍在30%以上，所有國家的平均比重仍達到29%。而我國尚未進入高收入階段，2019年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已下降到26.8%，過度下降的問題是明顯的。過去10年，我國服務業(ye) 比重大幅上升，既有符合工業(ye) 化階段演進的趨勢，也有房地產(chan) 業(ye) 、金融業(ye) 過度擴張的影響，同時導致了“過早去工業(ye) 化”的問題。必須高度重視這個(ge) 問題的影響，盡快促進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穩定回升。

2．大國製造業(ye) 增長與(yu) 經濟發展質量有明顯的相關(guan) 性。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都保持了製造業(ye) 的較快增長，同時製造業(ye) 的TFP較快提高，很大程度上使GDP和整個(ge) 經濟的TFP保持了較高的增速，汙染排放強度（CO2）的增長率卻較低甚至負增長。製造業(ye) 增加值與(yu) GDP增長、製造業(ye) TFP與(yu) 整個(ge) 經濟TFP增長的正相關(guan) 性表明，後者的較快增長主要是前者的較快增長推動的。同時，我們(men) 的另一項實證分析還發現，在大國經濟的製造業(ye) TFP較快增長中，各行業(ye) 中TFP增長最快的都是技術密集型產(chan) 業(ye) ，這帶動了製造業(ye) 和整個(ge) 經濟的結構升級。由此可以推論，近年來我國GDP增速持續回落、TFP增長率下降，以及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的問題，可能與(yu) 製造業(ye) 增速大幅下降有關(guan) 。因此，在新發展階段中推動製造業(ye) 穩定增長和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yi) 。

3．各個(ge) 大國都實施了製造業(ye) 的發展戰略和促進政策。目前的高收入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都不同程度地實施了推動製造業(ye) 發展的戰略，根據自身特點實施了推進製造業(ye) 結構升級的產(chan) 業(ye) 政策，目的是穩定製造業(ye) 的增速，提升製造業(ye) 發展質量和國際競爭(zheng) 力。各國的發展戰略和產(chan) 業(ye) 政策確實對製造業(ye) 增長和生產(chan) 率提升，並對GDP和整個(ge) 經濟的TFP增長起了促進作用。這些曆史經驗對於(yu) 我們(men) 有重要的借鑒意義(yi) 。我國製造業(ye) 在總體(ti) 增速持續下滑、傳(chuan) 統製造業(ye) 改造升級任務艱巨、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和裝備製造業(ye) 要提升自主創新發展能力等情況下，迫切需要國家發展戰略和產(chan) 業(ye) 政策的導向，以便加快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

4．大國製造業(ye) 較快增長可以避免汙染排放的增加。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的經驗數據表明，各國在製造業(ye) 保持較快增長的情況下，由於(yu) 製造業(ye) 和整個(ge) 經濟的TFP較快增長減少了能源資源的投入比例，CO2排放強度的增長率相對較低甚至負增長，製造業(ye) 發展與(yu) 汙染排放的相關(guan) 性並不高。可以說，大國經濟由於(yu) 在資源再配置中具有較強的回旋餘(yu) 地和調控能力，隻要推進製造業(ye) 技術進步和產(chan) 業(ye) 升級，提高全要素生產(chan) 率，就可能解決(jue) 製造業(ye) 發展中的汙染排放問題，把製造業(ye) 較快增長與(yu) 綠色發展結合起來。

值得指出的是，以上共同特點不是偶然的，而是具有一定的必然性，這就是以上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都重視製造業(ye) 的戰略地位。這應該是這些大國順利進入高收入階段的一個(ge) 重要原因。製造業(ye) 的較高增速還縮短了大國經濟進入高收入階段的年限。這表明，製造業(ye) 增速會(hui) 影響到經濟中高速增長和經濟發展質量，從(cong) 而影響到我國進入高收入階段的時間。

大國經濟具有一些共同特征，有的學者進一步概括出大國經濟的典型特征和核心特征，三個(ge) 核心特征是規模性、內(nei) 源性和多元性。在大國經濟從(cong) 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中，這些典型特征特別是核心特征正好反映出大國經濟對製造業(ye) 發展的重大需求，體(ti) 現了製造業(ye) 對大國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一是製造業(ye) 發展有利於(yu) 提高國家經濟的自立自強能力，使大國經濟能夠減少對外部環境的過度依賴；二是製造業(ye) 發展有利於(yu) 加快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的發展和升級，使大國經濟能夠不斷提升國家核心競爭(zheng) 力和國際地位；三是製造業(ye) 發展有利於(yu) 推進國民經濟的技術改造，使大國經濟能夠主要依靠自身技術進步實現現代化。

參考大國經濟在中等收入階段結束時製造業(ye) 增加值平均比重為(wei) 29%並且經濟發展質量較高的曆史經驗，把大國經濟的主要經驗與(yu) 中國的特殊國情和發展任務結合起來，考慮到我國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對於(yu) 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大作用，同時也考慮到製造業(ye) 與(yu) 服務業(ye) 融合發展對產(chan) 業(ye) 結構變動的一定調節作用，我國在進入高收入階段前後的一段時期，製造業(ye) 占GDP的比重應保持在28%至30%之間。隻有依靠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推動經濟中高速增長和高質量發展，我國才能順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並繼續向中等發達國家的方向邁進。

五、重視發揮好製造業(ye) 在我國新發展階段的戰略作用

在我國新發展階段特別是“十四五”時期，必須高度重視製造業(ye) 的戰略地位和作用，大力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扭轉製造業(ye) 增加值比重下降趨勢對經濟發展全局的影響。

第一，以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帶動製造業(ye) 中高速增長。上麵的分析表明，製造業(ye) 對我國經濟中高速增長和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作用，但這種作用不能依靠再次推動製造業(ye) 高速增長，而必須依靠大力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我國的工業(ye) 化已進入後期階段上半期，製造業(ye) 的高速增長期已經結束，但從(cong) 大國經濟的曆史經驗看，這個(ge) 階段國內(nei) 消費結構的升級和固定資產(chan) 的更新仍為(wei) 製造業(ye) 發展提供了較好的市場條件，隻要製造業(ye) 較快轉向高質量發展，就能夠避免增速繼續下滑，保持中高速增長的趨勢。在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的過程中，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主要路徑有兩(liang) 條：一是以技術創新為(wei) 導向持續向高端製造邁進；二是以技術改造為(wei) 依托加快傳(chuan) 統製造業(ye) 升級。因此，要加強製造業(ye) 技術創新體(ti) 係建設，提高製造業(ye) 整體(ti) 技術水平。積極推進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提升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發展層次。推動傳(chuan) 統製造業(ye) 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綠色化改造，加快製造業(ye) 技術進步和產(chan) 業(ye) 升級。

第二，合理實施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中長期戰略和產(chan) 業(ye) 政策。為(wei) 什麽(me) 高收入大國在中等收入階段普遍實施了製造業(ye) 的發展戰略和促進政策，而這個(ge) 階段之前和之後卻相對較少實施這些戰略和政策？主要原因可能是，這個(ge) 階段的製造業(ye) 發展麵臨(lin) 持續下行和衰落的風險，又麵臨(lin) 國際市場競爭(zheng) 壓力加大的挑戰。許多拉美國家的製造業(ye) 就是在這個(ge) 階段逐步衰落並難以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而許多東(dong) 亞(ya) 國家特別是日本和韓國兩(liang) 個(ge) 經濟大國則是在這個(ge) 階段利用製造業(ye) 的快速增長順利跨入高收入階段。借鑒其他經濟大國的曆史經驗，我國在新發展階段需要正確認識這個(ge) 問題並實施合理的製造業(ye) 發展戰略和政策。基本理論模式和政策框架是，在充分發揮市場配置資源作用的基礎上更好發揮政府作用。要堅持實施好已有的製造業(ye) 發展戰略，研究製定新的製造業(ye) 中長期發展戰略規劃。堅持實施符合中國國情、運用市場機製的產(chan) 業(ye) 政策，深入推進產(chan) 業(ye) 政策的改革、轉型和創新。

第三，依靠深化改革開放提升我國製造業(ye) 發展的動力和活力。在上中等收入階段之前，製造業(ye) 發展主要依靠規模經濟擴張，那時我國各地區推動製造業(ye) 發展主要是以低廉地價(jia) 、稅收優(you) 惠等方式招商引資和擴大規模。但在我國新發展階段，製造業(ye) 的規模擴張已麵臨(lin) 市場飽和、產(chan) 能過剩的較強製約，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不能僅(jin) 依靠優(you) 惠政策，需要培育和創造新的體(ti) 製機製環境。近幾年，我國對中小製造企業(ye) 實施了減稅降費、改善融資條件等政策措施，但企業(ye) 麵臨(lin) 的市場約束強化、各種成本上升的問題依然困擾著製造業(ye) 的發展。從(cong) 理論上說，在上中等收入階段向高收入階段演進中，製造業(ye) 麵臨(lin) 的大多數矛盾是這個(ge) 階段的趨勢特點決(jue) 定的，製造業(ye) 企業(ye) 也麵臨(lin) 著是否轉向發展服務業(ye) 的選擇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必須立足新發展階段，圍繞構建新發展格局，以深化改革開放來激發製造業(ye) 發展的動力和活力，並帶動具體(ti) 問題和矛盾的緩解。隻有深化改革開放才能真正打開製造業(ye) 發展的新空間，也隻有深化改革開放才能為(wei) 推動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拓展更大空間，舍此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