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楓 美國諾爾公司董事長

2019年，美國製造業(ye) 增加值為(wei) 2.34萬(wan) 億(yi) 美元，超過整個(ge) 歐盟的2.316萬(wan) 億(yi) 美元。這個(ge) 規模雖然早就被中國超過（2020年中國製造業(ye) 規模為(wei) 4.83萬(wan) 億(yi) 美元，目前大約是美國的2倍左右），但是如果考慮到美國牢牢地掌控著全球製造業(ye) 的設計、研發、融資等一係列核心環節的高端環節，毫無疑問，美國仍是當今世界屬於(yu) 第一梯隊的製造強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對美國製造業(ye) 的分析，對當前我國製造業(ye) 發展具有借鑒意義(yi) 。

一、美國製造業(ye) 的競爭(zheng) 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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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以來，美國製造業(ye) 在曆經升級換代、淘汰夕陽工業(ye) 的同時，一直在朝著知識技術密集型的方向大步發展，在包括生物、化學、醫藥醫療、機械製造、精密儀(yi) 器、航天航空、交通、綠色工業(ye) 、視頻、軍(jun) 工、能源、基礎材料、軟件設計等眾(zhong) 多領域，始終保持著世界領先的優(you) 越地位，不僅(jin) 產(chan) 值規模一直在穩定增長，並且企業(ye) 大都集中於(yu) 產(chan) 業(ye) 鏈的高端位置，其背後的基礎研究實力也讓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望塵莫及。

從(cong) 世界銀行發布的1991-2019年美、日、德製造業(ye) 增加值對比圖，可以看到除了個(ge) 別年份，美國的製造業(ye) 增加值的規模一直在穩步增長，而同屬製造業(ye) 強國的日本和德國，其規模則趨於(yu) 基本穩定。作為(wei) 一個(ge) 資源豐(feng) 富的國家，美國從(cong) 1776年建國開始，用大約150年的時間實現了工業(ye) 化，替代英國成為(wei) 世界製造業(ye) 大國。在1861年之後的五十多年裏，美國在發展質量上遙遙領先，20世紀初完成了由大到強的轉變，成為(wei) 世界工業(ye) 霸主。到1913年，美國在煤、生鐵和鋼鐵等傳(chuan) 統工業(ye) 品產(chan) 量方麵達到世界第一，並且在代表最新技術水平和發展方向的汽車產(chan) 量和發電量方麵也明顯領先。1925年，美國的汽車產(chan) 量已經是英國的25.5倍，法國的24.1倍，美國出口產(chan) 品的結構從(cong) 原材料為(wei) 主轉變為(wei) 以製成品，加工食品和半成品為(wei) 主。二戰後，美國引領了第三次科技革命，這次革命至今仍在進行，幾乎每十幾年就有一個(ge) 重要突破，美國製造業(ye) 長期穩居全球領導地位。

分析製造業(ye) 競爭(zheng) 力不能光看製造業(ye) 自身，更要看決(jue) 定製造業(ye) 背後的競爭(zheng) 力來源。這需要有新的產(chan) 業(ye) 劃分視角和產(chan) 業(ye) 關(guan) 聯思維。近二十年來，隨著科技進步和社會(hui) 發展，經濟學家在原有三大產(chan) 業(ye) 劃分的基礎上，把第四產(chan) 業(ye) （Quaternary industry）和第五產(chan) 業(ye) （Quinaryindustry）開始從(cong) 第三產(chan) 業(ye) 中劃出進行單獨分列研究。其中，第四產(chan) 業(ye) 被定義(yi) 為(wei) 提供基於(yu) 知識的服務業(ye) ，具體(ti) 包括研究和開發、商業(ye) 谘詢、金融服務、教育、公共產(chan) 品、軟件開發等，而第五產(chan) 業(ye) 則是指政府部門決(jue) 策者以及企業(ye) CEO等從(cong) 事的工作。科技和社會(hui) 發展到今天，各產(chan) 業(ye) 之間已經沒有特別清晰的界限。第四和第五產(chan) 業(ye) 裏相當大的部分是生產(chan) 性服務業(ye) 。粗略估計，美國的生產(chan) 性服務業(ye) 占美國經濟總量的一半左右，它帶來的科技、教育、金融和市場以及社會(hui) 秩序等等，決(jue) 定了美國製造業(ye) 在全球價(jia) 值鏈上的高端占位，以及整個(ge) 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性。可以說，誰掌握了生產(chan) 性服務業(ye) ，誰就掌握了製造業(ye) 的未來。

低附加值製造業(ye) 離開美國，是美國在全球化條件下的主動選擇。在高端製造業(ye) 上，美國不僅(jin) 從(cong) 來沒有放棄，並且還在不斷加強對全球的控製。近年來，隨著發達國家製造業(ye) 進一步向高智能、環保、可持續方向發展，美國再次作為(wei) 這一轉型的領跑者，在製造業(ye) 各產(chan) 業(ye) 鏈的頂端發力。

二、美國製造業(ye) 為(wei) 什麽(me) 能長期保持競爭(zheng) 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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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製造業(ye) 長期保持競爭(zheng) 力主要有創新能力、高度商業(ye) 化下的統一大市場、重視發展小企業(ye) 、軍(jun) 民融合發展、國內(nei) 強大購買(mai) 力、較低的交易成本等幾大原因。具體(ti) 來說：

1.分層教育帶來社會(hui) 各層麵的高度創新能力

創新的主體(ti) 是人，在基礎教育和基礎研究上，美國各級政府保持“隻問耕耘不問收獲”的態度大量投入，向社會(hui) 輸送較高素質的製造業(ye) 從(cong) 業(ye) 者，以及對自己專(zhuan) 業(ye) 又巨大熱情的科學家和學者，前沿科技、製造業(ye) 生產(chan) 和商業(ye) 管理等各方麵人才不斷湧現。

義(yi) 務教育包括K-12一共十三年的基礎教育和費用極低的社區大學（兩(liang) 年社區大學後可以轉入正規大學）、對來自低收入家庭學生提供的廣泛午餐補貼、書(shu) 本學習(xi) 用品補貼和校車補貼等。這些費用主要由地方政府承擔。

2008年次貸危機後，奧巴馬重提學徒製（技工學校）的重要性，他在2012年的國情谘文中說：美國的經濟複蘇基礎將建立在美國的“製造業(ye) 、能源業(ye) 、美國工人的技能和美國價(jia) 值觀的更新”之上，並在2014年推動通過了《2014年勞動力創新和機會(hui) 法案》，企業(ye) 可以使用法案提供的資金給學徒支付部分工資。川普就任後繼續加強學徒製教育投入，2017年6月上任後不到半年，就以總統行政令的方式擴大學徒計劃，追加經費。截止到新冠疫情爆發之前的2019年，美國的學徒工數量一直在持續增長。拜登上任後，繼續大力推動，強調新增高端製造業(ye) 職位不需要高學曆。

資料來源：美國勞工部網站

美國有幾千所正規大學，排在前麵的兩(liang) 、三百所是世界一流大學，自然科學類學科尤其突出。聯合國的經濟指數調查中，將美國的教育水準列為(wei) 世界第一。在寬鬆的社會(hui) 環境下，各人根據自己的特長和興(xing) 趣自由發展，對學術和科研缺少興(xing) 趣的人，早早分流到其他行業(ye) ，而進入研究領域的從(cong) 業(ye) 者，往往是對科研抱有極大熱情的富有才華的人。社會(hui) 上大多數人從(cong) 事自己喜歡和擅長的工作，極大減少了由興(xing) 趣能力與(yu) 工作不匹配引起的社會(hui) 浪費。大學、國家研究院/實驗室、企業(ye) 內(nei) 部研究機構和各州自己的地域性研究項目實驗室形成互相交錯支撐的創新網絡，從(cong) 前沿理論到尖端科技再到經營管理，創新不斷出現。創新不僅(jin) 帶來了製造業(ye) 的高附加值，也創造更多就業(ye) 機會(hui) 。據統計，每一個(ge) 製造業(ye) 崗位可以帶動其它1.6個(ge) 崗位的就業(ye) 機會(hui) ，而每一個(ge) 先進製造業(ye) 崗位則可以帶動大約5個(ge) 就業(ye) 崗位。除此之外，作為(wei) 一個(ge) 移民國家，美國精心設計並不斷變化的移民政策，也根據自己的需要吸引了全球各類移民，他們(men) 當中包括大量創新人才。

2.高度商業(ye) 化下的統一大市場

各級政府雖然對基礎教育和科研進行大量投入，但是政府主要是提供創新方麵的公共產(chan) 品，並不直接參與(yu) 商業(ye) 和市場競爭(zheng) ，更不會(hui) 對企業(ye) 進行具體(ti) 指導。美國各州差異很大，有各自的立法，稅收也很不相同，但是國內(nei) 市場不同地域和行業(ye) 之間幾乎不存在人為(wei) 壁壘，極大方便了包括人才、技術、原材料和資金等各種要素在商業(ye) 利益的驅動下自由流動和變化組合。 統一大市場給了大小企業(ye) 無比廣闊的天地，大量科研成果得以迅速轉化，呈現出“科技和生產(chan) 緊密結合”的狀態。科技推動工業(ye) 發展，工業(ye) 發展又為(wei) 科技成果的廣泛應用拓寬了空間。而轉化成商品後的科研成果，繼續受益於(yu) 廣闊的國內(nei) 市場，通過商業(ye) 的成功不斷獲取用於(yu) 進一步研發的資金和流通渠道，研發和市場之間互相哺育，彼此正向推動。

每次由政治、經濟和技術的變化引起的產(chan) 業(ye) 淘汰升級都會(hui) 引起失業(ye) 率上升，而在國內(nei) 統一大市場帶來的巨大能量推動下，包括勞動力在內(nei) 的生產(chan) 要素會(hui) 自發升級重新組合，讓失業(ye) 率重回低位。每次失業(ye) 率升高，也是在給下一次升級孕育能量。2010年後的十年，失業(ye) 率更是持續降低，2020年初疫情開始前，美國的失業(ye) 率已經下降到3.5%左右，達到半個(ge) 世紀以來最低點。疫情突發導致失業(ye) 率瞬間飆升，在疫苗廣泛施打、經濟活動恢複正常後，2021年六月失業(ye) 數據已回到5.9%，並繼續穩步下降。失業(ye) 率的上下波動，既體(ti) 現完全自由競爭(zheng) 的殘酷，也顯示出市場經濟給社會(hui) 帶來的生生不息的活力。

3.重視發展小企業(ye)

“Entrepreneur” 和 ”innovation”是美國商業(ye) 中的兩(liang) 個(ge) 高頻詞，美國存在廣泛的重商傳(chuan) 統和 ”entrepreneur” 文化，有全球最發達的小企業(ye) 經濟。 “Entrepreneur” 來自法語，20世紀後在美國被廣泛使用，目前普遍將這個(ge) 詞翻譯成“企業(ye) 家”，其實它的準確意思是“願意承擔風險的創業(ye) 者”。“Innovation”, 我們(men) 通常翻譯為(wei) （技術）創新, 而它的準確意思是”將新技術新服務與(yu) 市場結合的行為(wei) ”。創業(ye) 者在各經濟體(ti) 中承擔關(guan) 鍵角色，他們(men) 用自己的技能和主動性積極預測需求並將新想法推向市場。

在規範約束大企業(ye) 的同時大力支持小企業(ye) ，是美國政府和民間的共識。從(cong) 聯邦到各州，都有支持小企業(ye) 的具體(ti) 政策措施不斷優(you) 化小企業(ye) 的外部環境。疫情期間，從(cong) 聯邦到各州，各級政府對小企業(ye) 的救助五花八門，從(cong) 直接大量發錢，到補貼員工，再到免除商業(ye) 貸款等等，對小企業(ye) 的救助幅度之大，動作之迅速，顯示出小企業(ye) 在美國經濟中受重視的程度。

小企業(ye) 試錯成本低，經營靈活機動，對成功的渴望讓它們(men) 充滿進取心。小企業(ye) 經常能敏銳發現甚至創造經濟活動中的各種微小需求，充滿創意地搜尋和組織各種要素來填補並且持續培育需求。作為(wei) 美國經濟金字塔的底座，小企業(ye) 每年14%左右的淘汰與(yu) 16%左右的新增讓這個(ge) 底座持續優(you) 化，帶來美國經濟地基的高度穩定。長期以來，小企業(ye) 為(wei) 美國貢獻了大約50%的就業(ye) 和大約75%的稅收，八十年代以來，美國小企業(ye) 完成的科技發展項目占全國的70%左右，人均創新發明是大企業(ye) 的兩(liang) 倍。20世紀對美國和世界有巨大影響的65項發明，基本上都來自個(ge) 人及小企業(ye) 。小企業(ye) 不僅(jin) 極具創新能力，投資效率也更高，科技投資回收期比大公司短1/4。從(cong) Apple、Amazon到Google再到Tesla，很多小企業(ye) 憑空創造了一個(ge) 行業(ye) ，進而成長為(wei) 巨無霸，再延展發散出更多生機勃勃的小企業(ye) 。

4.軍(jun) 民融合發展

隨著國際政治軍(jun) 事環境變化，從(cong) 一戰前到冷戰結束再到現在，美國軍(jun) 事工業(ye) 經曆了“軍(jun) 民分離-融合-分離-融合-深度融合”的過程。

美國最初的軍(jun) 工廠建立於(yu) 獨立戰爭(zheng) 和南北戰爭(zheng) 時期，多為(wei) 國有，這些國有軍(jun) 工廠會(hui) 將鋼材、鍛件等外包給私人企業(ye) 進行加工。二戰時，羅斯福的“讓小廠轉入戰時生產(chan) ”的政策開啟了美國的戰時總動員，私人企業(ye) 迅速成為(wei) 軍(jun) 工主力。1943年二戰尚未結束，美國已提前開展經濟調整計劃，一批戰時兵工廠重新開設民品生產(chan) 線。戰後，電器、汽車等消費品需求大增，軍(jun) 工企業(ye) 大多成功融入民用市場。

冷戰時期，為(wei) 保障與(yu) 蘇聯的軍(jun) 備競賽，重新建立了“軍(jun) 民分離”的國防采辦製度，國防采辦程序嚴(yan) 格繁瑣，要求供應商配備國防專(zhuan) 用生產(chan) 設備，並隨時待機應對突發需求。後來發現，這一政策造成國防工業(ye) 和民用工業(ye) 資源重複布置，嚴(yan) 重影響了工業(ye) 活力。這段時間，國防研發經費占政府科研經費的70%， 創造出的價(jia) 值僅(jin) 占GDP的6%，政府在軍(jun) 工上的大量投入並未得到相應回報。

冷戰結束後，美國回歸商業(ye) 傳(chuan) 統，開始全麵軍(jun) 民融合，政府通過各種立法掃除軍(jun) 民用技術和資源雙向轉移之間的各種障礙，力圖建立一個(ge) “無縫”的國家科技工業(ye) 基礎。

從(cong) 1985年開始，美國國防部每年製定“小企業(ye) 創新研究計劃”，該計劃邀請具備研發實力的美國小企業(ye) 就特定課題和要求提出研究建議，並擇優(you) 簽訂研究合同。這一項目極大激勵了小企業(ye) 技術革新，為(wei) 民間技術在軍(jun) 品領域的應用開啟了通道。1995年《國家安全科技戰略》指明：軍(jun) 民兩(liang) 用是技術上的根本性轉移，應爭(zheng) 取將來做到武器係統采用現成的民用部件和分係統進行設計，構建一個(ge) 隨需求變化而可以在軍(jun) 品民品間隨時切換生產(chan) 的新工業(ye) 基礎。

1998年克林頓時期撥款200億(yi) 美元用於(yu) 軍(jun) 企裁減人員再培訓和補助，開放兩(liang) 用技術並開展技術轉讓。2000年，政府開放GPS精準度限製，極大推動了美國社會(hui) 經濟發展和技術創新。據統計，2013年，GPS對美國經濟的貢獻超過680億(yi) 美元。在伊拉克戰爭(zheng) 中，美軍(jun) 使用的高技術通信器材、計算機軟件、防毒軟件、衛星照片分析技術等都來自矽穀私人企業(ye) ，通過招投標，矽穀有超過600家公司共獲得國防部250億(yi) 美元的訂單。

2001年後，美國年度國防報告表示軍(jun) 民分離的工業(ye) 基礎已基本實現融合。2007年開始，美國主要軍(jun) 工企業(ye) 的民品總收入占比已達60%。2016年，美國私人軍(jun) 工企業(ye) 軍(jun) 品收入占其總收入比例僅(jin) 為(wei) 35.7%， 其餘(yu) 64.3%為(wei) 民品收入。

統一的科技工業(ye) 基礎，極大促進了國防建設與(yu) 經濟發展的良性互動，不僅(jin) 從(cong) 產(chan) 能和技術兩(liang) 個(ge) 層麵實現軍(jun) 工項民品轉化，同時也利用民用經濟中爆發的高新技術來實現國防科技的跨越式發展。近年來，為(wei) 了讓國防部的具體(ti) 需求與(yu) 創新技術精準對接，使美軍(jun) 能快速融入到各地創新生態係統，國防部在矽穀、波士頓和奧斯汀設立辦公室，實施“開放商業(ye) 解決(jue) 方案”機製，最短59天即可完成從(cong) 企業(ye) 投遞標書(shu) 到簽約的全過程。美國空軍(jun) 推出的AFWERX創新中心，麵向公眾(zhong) 、學屆和小企業(ye) 征集技術創新方案。特種作戰司令部SOFWERX在弗羅裏達坦帕市開設創新中心，協調產(chan) 業(ye) 、實驗室和學術機構合作，匯集創意和技術，共同解決(jue) 機器人和自主領域最具挑戰性的課題。這類拉近軍(jun) 民用生產(chan) 的措施不勝枚舉(ju) ，軍(jun) 民融合在高水平上持續深化。

美國通過不斷立法，形成了一個(ge) 以營造最優(you) 產(chan) 業(ye) 發展環境為(wei) 目標的複雜保障和支撐體(ti) 係支持製造業(ye) 發展。這個(ge) 體(ti) 係從(cong) 國防部、農(nong) 業(ye) 部、國家航空航天局、商務部、國家衛生研究院等開始，到深入各州的聯邦小企業(ye) 局、地方研究院校等，在聯邦與(yu) 州的司法保障下，充分利用市場的自由競爭(zheng) 使製造業(ye) 不斷優(you) 化，同時在軍(jun) 事和經濟兩(liang) 方麵保障國家安全。

在這個(ge) 產(chan) 業(ye) 生態中，軍(jun) 工複合體(ti) 企業(ye) 、學術界和政府之間存在頻繁的人員流動，這雖然經常招來對軍(jun) 工利益集團影響政府決(jue) 策的批評，但也讓科技、政治、軍(jun) 事和企業(ye) 等不同領域的專(zhuan) 家得以充分了解彼此關(guan) 切，合力高效推動製造業(ye) 發展。著名智庫蘭(lan) 德公司中，聯邦政府、學術界和企業(ye) 界的人員大約各占其董事會(hui) 成員的三分之一，新上任的總統也往往喜歡從(cong) 各智庫中挑選人才充任政府高級官員。

5．國內(nei) 強大的購買(mai) 力

首先是軍(jun) 工需求，與(yu) 純商業(ye) 生產(chan) 相比，國防部關(guan) 注的是武器各部分的精確和性能良好，因此，以軍(jun) 工為(wei) 導向的企業(ye) 不傾(qing) 向於(yu) 通過精控成本、壓低售價(jia) 的方式來獲得訂單，而是通過大力發展技術提高附加值來增加利潤。來自軍(jun) 工時期的提高附加值和生產(chan) 效率這兩(liang) 個(ge) 企業(ye) 核心思想，對美國製造業(ye) 有深遠影響。美國製造業(ye) 的產(chan) 出和效率增長速度，一直高於(yu) 傳(chuan) 統的製造業(ye) 強國德國和日本。高附加值和高效率，給企業(ye) 帶來豐(feng) 厚利潤，給勞動者帶來較高收入。

美國巨大的國內(nei) 市場來自人口購買(mai) 力。高創新能力使得美國能夠長期攫取價(jia) 值鏈上利潤最豐(feng) 厚的環節，並且按照最符合自己商業(ye) 利益的方式安排整個(ge) 產(chan) 業(ye) 鏈協作。發達的小企業(ye) 經濟給美國帶來了世界上最大的具有穩定消費能力的中產(chan) 階級群體(ti) 。美國的平均人均年收入大約是中國的6倍，除了紐約，洛杉磯，舊金山等少數幾個(ge) 城市外，房價(jia) 普遍很低，居民可支配收入高。2017年，美國人均年消費金額為(wei) $37,903， 中國為(wei) $5,548。美國人不僅(jin) 喜歡花錢，他們(men) 的消費方向也非常廣泛。從(cong) 產(chan) 品到服務到知識產(chan) 權，他們(men) 都願意付費。“不怕賣不掉隻怕不夠好”的市場特性給投資商和研發者帶來了巨大的空間，吸引商業(ye) 進行各種探索和創新。需求和供給之間互相追趕，推動美國在諸多行業(ye) 上長期站在價(jia) 值鏈頂端。

6.較低的交易成本

由於(yu) 環保、安全、勞動者權益等各方麵標準高，美國的製造業(ye) 成本中包含較高的製度成本。與(yu) 此同時，這些高標準與(yu) 健全的法治體(ti) 係相互作用，帶來社會(hui) 長期的公序良俗，並由此帶來很低的交易成本。低交易成本表現在個(ge) 人之間，企業(ye) 之間，個(ge) 人與(yu) 企業(ye) 之間信任度高，溝通成本低，合作成本低。企業(ye) 針對內(nei) 部管理和外部協調的行政部門在企業(ye) 中占比極小，管理和行政成本很低。

低交易成本在降低製造業(ye) 成本中所做的貢獻雖然很難量化，但是它存在於(yu) 幾乎所有產(chan) 業(ye) 的各個(ge) 鏈條環節裏，是美國製造業(ye) 與(yu) 發展中國家製造業(ye) 競爭(zheng) 的不可忽視的巨大隱形力量，它不僅(jin) 影響製造業(ye) 成本，也保障了製造業(ye) 的可持續發展性。

三、幾點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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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美國製造業(ye) 競爭(zheng) 力形成的特點，可以看出它們(men) 之間存在密切的互為(wei) 因果的正向互動。值得中國借鑒的，可能主要有以下幾點：

1. 政府向公眾(zhong) 提供更廣泛的教育選擇，以學曆為(wei) 唯一衡量標準的教育方向應該盡快調整，讓個(ge) 人可以根據自己的才能和興(xing) 趣選擇發展道路。在天賦、興(xing) 趣和努力的合力作用下，社會(hui) 資源能得到更好的配置， 培養(yang) 各層次人才。

2. 努力消除人為(wei) 障礙，從(cong) 經濟發展程度接近的地區開始，建立統一區域市場，進一步推動建立全國統一大市場，使生產(chan) 和市場要素可以自由流動，通過充分發揮市場作用推動高質量製造業(ye) 發展。

3. 加強法治建設，讓企業(ye) 和個(ge) 人成為(wei) 法律框架下的主動行為(wei) 者，而不是行政管理框架下的被動行為(wei) 者，社會(hui) 交易成本會(hui) 隨之大幅降低。

4. 推動為(wei) 智慧、知識和服務付費的社會(hui) 文明，不僅(jin) 可以降低在知識產(chan) 權問題上受到的國際壓力，更可以激發中國國內(nei) 智慧產(chan) 品的創造，長期支撐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