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時報》網站6月28日文章。原題：那些文化大革命的維護者們(men) 。

        即使是現在，在事情發生近六個(ge) 月後，仍有些難以理解，為(wei) 何傅蘋的回憶錄《彎而不折》(Bend，Not Break)在一些華裔移民的社區引發了這樣的憤怒情緒——在這近六個(ge) 月裏，亞(ya) 馬遜(Amazon.com)上充斥著成百上千條抨擊傅蘋的負麵評論；有人建起了一個(ge) 專(zhuan) 門用來攻擊她的網站；傅蘋的朋友和同事也一直受到詆毀她的郵件的狂轟亂(luan) 炸。

　　緣起：“3D打印先驅”童年飽受摧殘

　　近日，素有“打假鬥士”之稱的方舟子再次發力，將打假“利劍”指向被外界捧為(wei) “3D打印先驅”的女企業(ye) 家傅蘋。引發此事的導火索則是《福布斯》中文網刊登的一篇有關(guan) 傅蘋的報道。

　　福布斯中文網的這篇名為(wei) 《從(cong) 勞改犯到高科技企業(ye) 家：傅蘋的人生路》的報道，是為(wei) 傅蘋新書(shu) 《彎而不折》（Bend， Not Break）造勢的眾(zhong) 多報道之一，關(guan) 於(yu) 她在中國的經曆，離奇得讓人難以置信。該報道稱，傅蘋在文革期間，‘父母被下放勞改，傅蘋需要照顧自己和年幼的妹妹，在南京勞改隊裏度過了十年。她在那裏接受思想改造，忍饑挨餓，飽受折磨，十歲時慘遭輪奸，被迫在工廠裏當了一名童工，沒有接受良好的教育。’”

　　在此之前，國內(nei) 知道傅蘋其人其事的人並不多。《福布斯》中文網描述這位高科技企業(ye) 家人生之路的文章介紹說，傅蘋曾經供職於(yu) 美國國家超級計算機應用中心（NCSA），工作涉及早期的雲(yun) 計算模型、電腦動畫和3D打印技術；她曾經管理的團隊成員包括網景公司創始人馬克·安德森，後者是互聯網上第一個(ge) 獲普遍使用的網頁瀏覽器的發明人；她還曾是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座上賓，在美國“創新和創業(ye) 國家顧問委員會(hui) ”中任職。

　　傅蘋的網絡名聲，很大程度上與(yu) 3D打印技術的方興(xing) 未艾相關(guan) 。所謂3D打印技術，實際上是一係列快速原型成型技術的統稱。傅蘋創辦的科技企業(ye) 傑魔公司就是研發3D相關(guan) 軟件，從(cong) 事個(ge) 性化的鞋子、假肢和航天飛船的維修部件的設計和定製的。

　　54歲的傅蘋大約30年前從(cong) 中國來到美國。1997年，她創立了一家叫做傑魔(Geomagic)的公司，最近該公司以5500萬(wan) 美元的價(jia) 格售出給3D  Systems公司，並出任新公司的首席戰略官。2005年，《公司》(Inc.)雜誌將她評為(wei) 年度企業(ye) 家。周六，傅蘋將在美國圖書(shu) 館協會(hui) (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的大會(hui) 上發言。

　　換言之，發生在傅蘋身上的是一個(ge) 典型成功移民的故事。你會(hui) 認為(wei) 這會(hui) 給華裔移民帶來自豪感。但相反，她卻一直經受著中國人所謂的“人肉搜索”的攻擊——這是一種自發的網絡行動，目的是讓搜索目標蒙羞。

      傅蘋的錯誤——如果你可以稱之為(wei) 錯誤的話——就是在回憶錄中描寫(xie) 了一些她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的成長經曆，在那10年內(nei) ，中國陷入一片瘋狂。當時，身為(wei) 知識分子或教師就是一種罪，這些人時常會(hui) 遭到批判和懲罰（有時被殺害）；數百萬(wan) 人被送到農(nong) 村接受“再教育”；青少年成為(wei) 紅衛兵，行為(wei) 肆無忌憚。

　　30年後，在中國幾乎沒人願意深入探討文化大革命。確切地講，中國政府並不鼓勵關(guan) 於(yu) 這一話題的討論。對於(yu) 那些切身經曆過那段曆史的人而言，它仍是個(ge) 十分痛苦的話題。

　　最近編者和傅蘋聊天時，她告訴我，她原本是想寫(xie) 一本有關(guan) 她商業(ye) 經曆的回憶錄。但一旦開始下筆，她就意識到，要解釋她現在的樣子，就需要寫(xie) 文革時她是一個(ge) 怎樣的女孩。傅蘋出身優(you) 越，8歲時，她被從(cong) 其位於(yu) 上海的家帶走，送到一個(ge) 很遠的宿舍居住。

　　10歲時，她被紅衛兵強奸，傅蘋寫(xie) 道。她在工廠工作，還得扶養(yang) 妹妹。盡管她說她看到了殘忍暴行，但她同時也寫(xie) 了自己接受的善意。

　　在中國，以發起網絡批判運動而出名的博主方舟子決(jue) 定對傅蘋發起攻擊。很快，亞(ya) 馬遜湧現大量一星評論，譴責傅蘋是個(ge) 騙子。她的批評者大多是華裔移民，對她的故事大肆抨擊，盡管他們(men) 找到一些真正的錯誤，但其中多數批評都有很大的推測性。是的，他們(men) 似乎在說，文化大革命中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但它們(men) 不可能發生在傅蘋身上。

　　“學校教育一定程度上被打斷了，但學校還是存在的，”郝炘(Cindy Hao)頗為(wei) 不屑地說道，試圖駁斥傅蘋提到的她在工廠工作的經曆。郝炘是一名出生在中國的記者，現居西雅圖，她已成為(wei) 傅蘋最強烈的批評者之一。“傅蘋的整個(ge) 故事都是編造的，”郝炘對編者說。

　　（說明：郝炘是《紐約時報》北京分社的自由職業(ye) 譯員，偶爾為(wei) 分社工作，她曾幫助狄雨菲[DidiKirsten Tatlow]做過一篇相關(guan) 報道。她說自己是在文章發表後才開始批評傅蘋的。她現在已不再被允許為(wei) 北京分社做報道。）　在和郝炘及其他批評者聊天時，你不能不想到，這裏真正的問題不是傅蘋的書(shu) 中是否有錯，而是由誰來講述文革的故事——或者甚至是這個(ge) 故事到底該不該講出來。在哈佛大學(HarvardUniversity)任教的文革專(zhuan) 家羅德裏克·麥克法考爾（Roderick MacFarquhar，他的中文名字叫馬若德——譯注）告訴我，對於(yu) 任何經曆過文革的人來說，那都是他們(men) 不願想起的回憶。

　　“如果文革期間，你是中國的一個(ge) 青少年，你可能不是被打，就是在打人。不論哪一種，都是不光彩的回憶。”是的，傅蘋的書(shu) 中有錯。但是很難理解，這些錯誤如何讓傅蘋所麵對的那種極端、無情的汙蔑變得合理。她真正的罪惡似乎在於(yu) ，這是一個(ge) 大多數中國人不願意觸碰的話題，而她令他們(men) 感到不安了。

　　最近幾個(ge) 月，郝炘試圖讓美國圖書(shu) 館協會(hui) 取消對傅蘋在大會(hui) 發言的邀請。在一封信中，郝炘稱傅蘋“不誠實，無誠信，不值得信任”。

　　在編者看來，這聽上去像極了文革期間那些經常出現的、惡劣的語言暴力。

　　以下是《紐約時報》網站上的網友評論：

　　★ 《紐約時報》經常會(hui) 發表一些勇敢的中國人以某種方式對抗自己政府的故事，他們(men) 被認為(wei) 是民主鬥士，《紐約時報》的這種行為(wei) 似乎是想要展示美國道德上的優(you) 越性。但正如斯諾登事件展示出來的情況，最近幾年來美國的這種老生常談似乎已經越來越沒有市場。在我看來，就從(cong) 道德層麵上來說，北京和華盛頓已經越來越接近了。#p#分頁標題#e#

　　所以說中國人對於(yu) 文革的話題很緊張？那又如何？是因為(wei) 他們(men) 被洗腦了麽(me) ？不，也許是因為(wei) 他們(men) 不想再回憶起那段不堪的往事。畢竟那些曾經的紅衛兵們(men) 和曾被他們(men) 迫害的人們(men) 還要一起生活下去。我們(men) 自己的曆史中有太多肮髒的東(dong) 西，因此沒有資格指責別人。

　　★ 的確如此，不管是作為(wei) 一個(ge) 國家還是一種文化，美國都不必其他國家或者文化更優(you) 越。但是如果斯諾登是中國人，你也不會(hui) 看到中國會(hui) 有關(guan) 於(yu) 各種問題的瘋狂討論。為(wei) 什麽(me) ？這並不是什麽(me) 洗腦的作用，而是上千年的相對刻板教育的結果。

　　我們(men) 都會(hui) 選擇自己文化的價(jia) 值觀。我成為(wei) 美國公民已經30多年了，我現在已經很欣賞美國文化中自我批判的部分，這種自我批判精神我在台灣（中國的一部分）也深有感受。沒有任何一種文化對於(yu) 真理有壟斷的控製，而似乎隻有美國擁有致歉的權利。

       ★ 為(wei) 什麽(me) 批評傅蘋的郝炘不再被允許為(wei) 《紐約時報》工作了？

　　★ 報道中並沒有任何地方說郝炘有撒謊——隻交代了她對於(yu) 傅蘋的批評。我的感覺是她被棄用的原因就是對於(yu) 傅蘋的指責。我希望《紐約時報》對這一部分進行說明。

　　★ 作者先生，我必須承認自己對於(yu) 本文中的角色和具體(ti) 情況並不熟悉，但是寫(xie) 這種自己並沒有深度了解的題材，並隻是因為(wei) 支持某方而有所偏袒的行為(wei) 是有風險。文革給人們(men) 帶來的傷(shang) 痛是非常深重的，可能延續至今。傅蘋女士的記述可能是真實並且非常私人的。所以回憶錄可能是她驅除從(cong) 前那個(ge) 鬼魂的方法。

　　★ 文革對於(yu) 所有中國人來說都是痛苦的回憶，不過那並不意味著你可以靠關(guan) 於(yu) 文革的謊言為(wei) 自己牟利。回憶錄並不是小說，傅蘋的回憶錄中存在太多明顯的幻想成分，而貌似這種幻想似乎很符合許多西方人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