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聖誕節前夕，德國公司Solar World老板收到了一份“禮物”：一張聖誕卡和一個(ge) 翻修的老式打火機。其中，打火機是Solar World老板兒(er) 子的玩物，大概是中國上世紀70年代的，打火時會(hui) 響起《東(dong) 方紅》。

寄送“禮物”的是彼時無錫尚德的掌舵者、“中國光伏教父”施正榮，在此之前，他曾受托幫忙修理打火機。而正是因為(wei) 這樣一個(ge) 插曲，施正榮順利拿到了多晶矽供應單，並及時把握住了2004年德國光伏市場爆發的機遇。

多晶矽位於(yu) 光伏產(chan) 業(ye) 上遊，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一直以來，“擁矽為(wei) 王”都是中國光伏發展史上不成文的定律。

在“碳中和”時代背景下，光伏市場迎來高景氣的長牛周期。在需求刺激下，2020年以來整個(ge) 光伏產(chan) 業(ye) 鏈呈現一片火熱擴產(chan) 潮，而多晶矽是風口中的“短板”。如此情形下，隆基股份、晶澳科技、中環股份和天合光能等頭部企業(ye) 也上演了一部簽長單鎖量的搶購大戲，以確保供應鏈安全。

《中國經營報》記者注意到，相比“超配”的光伏矽片、電池和組件產(chan) 能，如今的多晶矽市場可謂迎來“量價(jia) 齊飛”的黃金發展期。而曆經群雄逐鹿後的“剩王們(men) ”——通威股份、保利協鑫、大全新能源、新特能源和亞(ya) 洲矽業(ye) 等，也將在新需求、新資本平台、新技術和新戰術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下迎來新變局。

誰搭建了“空中樓閣”？

“目前部分矽片企業(ye) 已經減產(chan) 了，下個(ge) 月其他企業(ye) 還要停一部分爐子。”2月24日，某矽片企業(ye) 負責人王明（化名）坦言，近期由於(yu) 多晶矽供需偏緊，有些矽片生產(chan) 商已經出現 “無料下鍋”的現象。

不僅(jin) 如此，2021年的多晶矽價(jia) 格延續2020年凶猛態勢。中國有色金屬工業(ye) 協會(hui) 矽業(ye) 分會(hui) （以下簡稱“矽業(ye) 分會(hui) ”）最新（2月24日）數據顯示，本周國內(nei) 多晶矽單晶複投料成交均價(jia) 為(wei) 10.63萬(wan) 元/噸，環比上漲12.13%；單晶致密料成交均價(jia) 為(wei) 10.34萬(wan) 元/噸，環比上漲11.78%，整體(ti) 高於(yu) 2020年價(jia) 格水平。

矽業(ye) 分會(hui) 表示，在矽片企業(ye) 擴產(chan) 產(chan) 能釋放進度遠快於(yu) 預期的同時，2月多晶矽產(chan) 量又受生產(chan) 天數減少影響，環比略有下降，下遊對於(yu) 短期內(nei) 多晶矽階段性供不應求的預判更為(wei) 堅定，因此采購需求旺盛，支撐本周多晶矽價(jia) 格大幅上漲。

對於(yu) 上述“減產(chan) ”原因，矽業(ye) 分會(hui) 副秘書(shu) 長馬海天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隨著行業(ye) 內(nei) 矽片產(chan) 能不斷擴張，總體(ti) 產(chan) 量在提升，但是一些企業(ye) 開工率可能下滑。

馬海天日前分析，2021年在全球終端需求160GW的前提下，多晶矽市場呈現全年供應緊平衡。不過事實上，光伏產(chan) 業(ye) 鏈上矽片、電池和組件產(chan) 能在2020年以來進一步提高，其已經大比例超過多晶矽產(chan) 能供應量。

2020年以來，兩(liang) 大矽片龍頭隆基股份和中環股份繼續擴產(chan) 。記者采訪了解到，隆基股份到2021年矽片產(chan) 能將突破100GW，中環股份到2021年底矽片產(chan) 能將達到85GW，兩(liang) 家企業(ye) 產(chan) 能總計接近200GW。

值得一提的是，矽片基本自用的晶澳科技、晶科能源和阿特斯，以及光伏設備企業(ye) 上機數控和京運通紛紛擴產(chan) ，並進一步“大展拳腳”。此外，還有一些新進入者，如通威股份聯手天合光能切入矽片領域，原晶科能源高層徐誌群創辦的高景太陽能也以數十吉瓦的矽片規模進入該賽道。

矽業(ye) 分會(hui) 數據顯示，國內(nei) 企業(ye) 隆基股份、中環股份、晶澳科技、晶科能源和上機數控等企業(ye) 的總矽片產(chan) 能，到2021年一季度達207GW，到2021年第四季度達310GW。

“一個(ge) 現實是，按照目前產(chan) 能推算，多晶矽供給量隻能對應180~190GW矽片需求。”王明表示，如果將高景太陽能、阿特斯和中環股份的最新規劃產(chan) 能計算在內(nei) ，矽片產(chan) 能規模將有望直逼400GW左右了。”

王明進一步補充，目前多晶矽價(jia) 格堅挺，矽片價(jia) 格並未下滑。但有一些已經上馬的矽片規劃產(chan) 能，實際上等到釋放時日子可能就不如從(cong) 前那麽(me) 好過了。

隆基股份方麵告訴記者，行業(ye) 產(chan) 能釋放可能會(hui) 受到矽料、玻璃等供給的製約和限製。而這也意味著，部分企業(ye) 的擴產(chan) 已經存在過剩風險，或者其實際產(chan) 能規模並不會(hui) 落地，可能隻是“空中樓閣”。

搶奪多晶矽

這是一場關(guan) 於(yu) 供應鏈安全的戰爭(zheng) 。沒有搶到多晶矽，意味著即使在市場黃金期也可能“餓肚子”。

較早意識到這點的是“光伏一哥”隆基股份。如今，其也是一體(ti) 化（矽片-電池-組件）布局的企業(ye) 代表，不過沒有上遊多晶矽環節。

記者注意到，隆基股份在2019年便與(yu) 部分多晶矽、玻璃原輔材企業(ye) 達成合作，簽長單鎖量。隆基股份董事長鍾寶申在2020年7月的光伏行業(ye) 會(hui) 議上也公開表示：“今年（2020年）什麽(me) 都緊，多晶矽彈性最大”。

僅(jin) 以2020年以來多晶矽部分訂單為(wei) 例，隆基股份與(yu) 國內(nei) 通威股份、亞(ya) 洲矽業(ye) 、大全新能源（執行訂單）、保利協鑫、新特能源以及韓國OCI分別簽訂多晶矽采購合同，合作時間1~5年不等，鎖量超77萬(wan) 噸。

值得一提的是，一體(ti) 化趨勢下，近一年隆基股份與(yu) 通威股份兩(liang) 家龍頭企業(ye) 關(guan) 係似乎正變得微妙。近日有消息顯示，麗(li) 江隆基股權發生變更，通威股份（永祥股份）和天合光能退股。另外，隆基股份也另覓更多買(mai) 家，以保糧倉(cang) 充裕。其中，隆基股份還與(yu) 昔日競爭(zheng) 對手保利協鑫“化幹戈為(wei) 玉帛”，並簽訂了為(wei) 期近3年、不少於(yu) 9.14萬(wan) 噸多晶矽供應長單。

除了隆基股份，其他一體(ti) 化企業(ye) 代表晶澳科技、晶科能源也加緊儲(chu) 備“糧食”，分別與(yu) 大全新能源、通威股份等企業(ye) 簽單。不過值得關(guan) 注的是，2020年11月以來，“另類”一體(ti) 化、210尺寸產(chan) 品代表企業(ye) 天合光能等也同樣有一些搶購動作。

記者注意到，天合光能基本沒有矽片產(chan) 能，其還與(yu) 大全新能源、通威股份分別簽訂了逾3噸和7.2噸的多晶矽采購協議。

某光伏企業(ye) 高管告訴記者，天合光能購買(mai) 一些多晶矽可能是尋找矽片企業(ye) 代工生產(chan) 。同時，記者也注意到，天合光能通過與(yu) 210矽片代表企業(ye) 中環股份、上機數控簽約矽片供應協議間接鎖定矽料供應，以保供應鏈安全。

此外，天合光能與(yu) 通威股份在210尺寸係列產(chan) 品供應鏈環節達成多晶矽-矽片-電池上的合作，完成了不同於(yu) 上述一體(ti) 化企業(ye) 的另類“一體(ti) 化”布局，一定程度上也保證了供應鏈。

記者采訪了解到，目前部分頭部一體(ti) 化企業(ye) 已經鎖定了所需80%左右的多晶矽。在業(ye) 內(nei) 看來，頭部企業(ye) 瘋狂鎖定多晶矽也有一些考量，首先，保證交付，確保市場份額，甚至擴大市場份額；其次，在實際供應鏈不匹配的情況下，鎖定多晶矽供應量，可間接威脅新上馬項目或新入局者。

不過，這份長單協議並不能使光伏大佬們(men) 完全安心。一位電池企業(ye) 市場負責人告訴記者，這一時期，光伏大佬們(men) 都緊盯著多晶矽供應，都在外麵跑，洽談長單執行的相關(guan) 價(jia) 格和供應量。

“多晶矽采購合同，鎖量不鎖價(jia) ，意味著同等價(jia) 格條件下，買(mai) 方擁有優(you) 先拿貨權。但如果有其他買(mai) 方出更高價(jia) ，多晶矽可能就被價(jia) 高者拿下了。”一家頭部多晶矽企業(ye) 高管表示。

王明也告訴記者，有些長單協議缺乏約束力，給過預付款的約束力會(hui) 更強。另外，國內(nei) 企業(ye) 的契約精神並不如國外，也不同於(yu) 與(yu) 國外簽署的協議約束力強。

對於(yu) “搶單”現象，矽業(ye) 分會(hui) 提醒，在上遊（多晶矽）滿產(chan) 滿銷的狀態下，下遊也應在保證完成訂單需求的情況下合理控製采購節奏和庫存，避免市場恐慌性采購。

湧向“風口”

多晶矽企業(ye) 正處於(yu) “風口”之上。

矽業(ye) 分會(hui) 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多晶矽市場已經形成了通威股份、大全新能源、保利協鑫、新特能源和東(dong) 方希望等大企業(ye) 主導市場的競爭(zheng) 格局，5家企業(ye) 的有效產(chan) 能均在7萬(wan) 噸/年~8萬(wan) 噸/年，產(chan) 能占比達到80%。

伴隨2020年以來多晶矽企業(ye) 訂單需求大漲、新產(chan) 能布局或投產(chan) 、資本加碼以及新技術出現，未來多晶矽市場格局也正在發生一些變化。

公開信息顯示，2020年以來，通威股份、保利協鑫、大全新能源、新特能源和亞(ya) 洲矽業(ye) 均有來自矽片企業(ye) 、一體(ti) 化企業(ye) ，甚至電池組件企業(ye) 的長單簽訂。

其中，截至目前，通威股份和大全新能源的多晶矽供應量接近100%，甚至更多的產(chan) 量已經被長單鎖定。同時，新特能源和亞(ya) 洲矽業(ye) 均拿下了來自隆基股份的長單，保利協鑫更是分別拿下隆基股份和中環股份這兩(liang) 大矽片龍頭客戶。

不過記者也發現，鮮有矽片企業(ye) 或者一體(ti) 化企業(ye) 與(yu) 東(dong) 方希望簽訂長單。

業(ye) 內(nei) 人士告訴記者，相比其他頭部多晶矽企業(ye) ，東(dong) 方希望的多晶矽品質略有差距，同時其也開始進軍(jun) 矽片領域，可能會(hui) 形成競爭(zheng) 。不過也有人士透露，東(dong) 方希望不喜歡簽訂長單的合作模式，實際與(yu) 多家企業(ye) 簽訂了類似意向合作協議。

在供需失衡環境下，2021年多晶矽產(chan) 能增加有限，部分企業(ye) 的新產(chan) 能規劃或產(chan) 能投產(chan) 也已經提上日程。

例如，2020年2月，通威股份發布多晶矽擴產(chan) 計劃，2021~2023年將8萬(wan) 噸/年產(chan) 能分別擴張至11.5萬(wan) ~15萬(wan) 噸/年，15萬(wan) ~22萬(wan) 噸/年，22萬(wan) ~29萬(wan) 噸/年。2020年以來，通威股份還通過與(yu) 下遊企業(ye) 相互參股等形式，強強聯合，保證競爭(zheng) 力，且進一步打通了產(chan) 業(ye) 鏈。

2021年2月，新特能源也拋出了年產(chan) 20萬(wan) 噸多晶矽項目計劃，一期10萬(wan) 噸擬投資80億(yi) 元，預計開工後18~24個(ge) 月內(nei) 建成投產(chan) 。

此外，2020年9月，保利協鑫旗下江蘇中能規劃產(chan) 能10萬(wan) 噸、首期5.4萬(wan) 噸流化床顆粒矽項目已經開工擴建。

事實上，市場格局變化與(yu) 企業(ye) 融資等因素直接相關(guan) 。一個(ge) 現象是，高景氣市場環境下，多晶矽企業(ye) 正試圖通過資本市場完成進一步擴張。

2020年6月，大全新能源對外公布全資子公司新疆大全有意在科創板上市。2021年2月5日，新疆大全科創板IPO已過會(hui) ；2021年1月，為(wei) 搶抓新能源發展契機，新特能源境內(nei) 上市事項啟動；2021年1月，保利協鑫宣布配售募資42.12億(yi) 港元發力流化床顆粒矽。此外，由施正榮夫婦實際控製的亞(ya) 洲矽業(ye) 也正通過IPO接近資本市場的舞台中央。

王明認為(wei) ，現在市場環境下，多晶矽企業(ye) 業(ye) 績應該都不錯，在A股上市是一個(ge) 好時機，市場估值也高。

需要持續關(guan) 注的是，作為(wei) 多晶矽製備技術的一個(ge) 重要發展方向，流化床顆粒矽如何影響當下市場格局。

記者獲悉，目前顆粒矽仍存在爭(zheng) 議，不過保利協鑫已經與(yu) 中環股份和隆基股份開展了這方麵合作，市場接受度正在提升。馬海天認為(wei) ，未來一年內(nei) ，顆粒矽實際釋放產(chan) 能有限，市場影響不大。未來兩(liang) 三年，有效產(chan) 能市場占比有望提升至15%左右。長期看，N型矽片以及異質結電池的廣泛應用，顆粒矽是否滿足要求仍需市場考驗。

馬海天還向記者表示，在“碳中和”目標指引下，光伏市場將進一步擴大，多晶矽企業(ye) 響應號召正擴大規模，以保證產(chan) 業(ye) 平穩發展。綜合因素作用下，未來多晶矽市場集中度也將持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