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國內(nei) 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是中央審時度勢提出的重大戰略部署。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衝(chong) 擊下，全球供給能力迅速萎縮，而中國供給體(ti) 係卻發揮了巨大的能量，我國出口逆勢增長。長期依托外循環發展起來的製造業(ye) 是否還需要推進以內(nei) 循環為(wei) 主體(ti) 轉型？如果需要，以內(nei) 循環為(wei) 主體(ti) 的轉型有哪些有利條件？轉型的路徑怎麽(me) 走？本文擬就這一係列問題展開分析和探討。

推動製造業(ye) 以內(nei) 循環為(wei) 主體(ti) 轉型的必要性

全球化的核心是經濟全球化，可以用全球進口占全球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GDP）的比例來測量（逆）全球化的程度，2008年是全球化的巔峰。然而在全球金融危機及其帶來的發達經濟體(ti) 增長低迷的大背景之下，作為(wei) 主要進口方的發達國家為(wei) 了自救，紛紛采取“去杠杆”的手段，為(wei) 了保護本國的就業(ye) 滋長了貿易保護主義(yi) 和單邊主義(yi) 。再加上“新經濟”業(ye) 態的崛起和國際直接投資（FDI）長期低迷等因素的影響，全球貿易迅速縮水。2012年至2019年全球出口平均增速隻有1.5%，此前20年約為(wei) 3.6%。

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逆全球化”的思潮和政策主張開始在世界舞台上活躍起來。尤其是2016年特朗普上台之後，逆全球化的趨勢愈發明顯，國際貿易爭(zheng) 端越來越頻繁。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使得全球經濟進一步陷入深度衰退，國際貿易和投資大幅萎縮，國際交往大幅受限，全球化進一步受到重創。

2019年，中美貿易累計下降14.6%。其中，出口下滑12.5%，進口下滑20.9%。特別是該年9月，美國對華3000億(yi) 美元輸美產(chan) 品加征關(guan) 稅措施正式實施後，我國對美出口階段性降幅達到兩(liang) 位數以上。受此影響，我國整體(ti) 出口數據有7個(ge) 月環比增幅為(wei) 負，進口數據則有10個(ge) 月環比增幅為(wei) 負。以美元計，2019年，我國全年出口增長0.5%，增幅為(wei) 2016年負增長以來的最低水平，進口則下降2.8%，貿易順差超過4200億(yi) 美元。2020年，我國外貿逆勢增長。其中，出口同比增長3.6%，進口同比下降1.1%，貿易順差5350.3億(yi) 美元，創2016年以來新高。

一個(ge) 時期以來，高額貿易順差通常成為(wei) 歐美指責我國貿易政策的理由。這種將全球失衡簡化為(wei) 貿易失衡，又將貿易失衡進而歸咎於(yu) 順差國責任，片麵且有失公允的指責，使得中國近十幾年來一直承受著很大壓力，也使得我國的對外貿易遭遇兩(liang) 大挑戰：一是海外市場麵臨(lin) 收縮壓力，二是進口產(chan) 品和技術，尤其是具有高技術含量的產(chan) 品比過去要困難。中國的對外依存度（進出口總額占GDP的比重）從(cong) 2006年的68%迅速下降至2020年30%左右的水平。

在逆全球化、中美博弈和全球經濟低迷的大環境下，中國製造業(ye) 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和衝(chong) 擊。一方麵，部分外商投資企業(ye) 和國內(nei) 製造業(ye) 企業(ye) ，尤其是加工密集型企業(ye) 開始陸續到周邊國家尋求投資發展機會(hui) ，雖然目前外遷規模不大，但應該引起重視；另一方麵，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在2000年的外商直接投資額中，服務業(ye) 僅(jin) 占不足20.0%，到了2020年則增長到77.7%。與(yu) 此相對應，製造業(ye) 的外商直接投資則從(cong) 高於(yu) 80%下降至不足25%。

盡管2020年出口表現逆勢增長，但我國製造業(ye) 自身存在的不足和短板並沒有真正改變。

（一）製造業(ye) 處在中低端水平。改革開放之初，中國引進製造業(ye) 中相對低端的技術、設備和產(chan) 品，利用自身勞動力資源充裕和成本低廉的優(you) 勢，大力發展勞動密集型產(chan) 業(ye) ，建立起了極富競爭(zheng) 力的出口產(chan) 業(ye) 鏈。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又使中國進一步融入全球分工和專(zhuan) 業(ye) 化的體(ti) 係之中，逐漸成為(wei) “世界工廠”。不過，彼時的中國產(chan) 品，雖然價(jia) 廉物美，但由於(yu) 缺乏原創性以及技術含量低，不少被冠以“山寨”之名。時至今日，中國製造業(ye) 整體(ti) 依然處於(yu) 中低端之列。根據哈佛大學增長實驗室的數據，中國出口產(chan) 品的複雜性指數（可以作為(wei) 衡量產(chan) 品技術含量的指標），從(cong) 2000年的全球第39名，上升到2018年的第18名，表明在製造業(ye) 產(chan) 品的技術含量方麵仍有很大的改善空間。在2020年10月公布的主要反映製造業(ye) 產(chan) 品質量水準的“全球製造業(ye) 口碑排行榜Top10”中，德國榮登榜首，美日並列第8，中國榜上無名。《2019中國製造強國發展指數報告》顯示，中國製造業(ye) 處於(yu) 全球第三方陣前列，以109.94的製造強國發展指數位列美國（166.06）、德國（127.15）和日本（116.29）之後，排名全球第四。若按2019年製造強國發展指數平均增幅計算，中國還需27年（2046年）追平美國；按製造強國發展指數平均增速計算，則還需17年（2036年）追平美國。

（二）製造業(ye) 處於(yu) 分工和專(zhuan) 業(ye) 化下遊，產(chan) 業(ye) 升級麵臨(lin) 瓶頸製約。作為(wei) 擁有全球最完整工業(ye) 體(ti) 係和產(chan) 業(ye) 鏈的最大製造業(ye) 之國，我國實際上不少產(chan) 品還是以代加工為(wei) 主，高附加值產(chan) 品占比較低，並且生產(chan) 相關(guan) 產(chan) 品的核心部件嚴(yan) 重依賴進口，一旦國際局勢發生劇烈動蕩導致進口受限，就會(hui) 對最終的成品造成影響。近年來，盡管不少國內(nei) 企業(ye) 在關(guan) 鍵核心領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距國際最先進水平仍有不小差距。工業(ye) 增加值率是反映一個(ge) 國家生產(chan) 部門投入產(chan) 出效果的重要指標。當產(chan) 業(ye) 分工價(jia) 值鏈處於(yu) 中低端時，工業(ye) 增加值率也較低。當前，我國的工業(ye) 增加值率為(wei) 30%左右，不僅(jin) 低於(yu) 發達國家35%的平均水平，相較於(yu) 美德日等一流製造業(ye) 強國更是存在15個(ge) 百分點左右的差距。2020年，我國出口雖逆勢增長，但快速增長的產(chan) 品和行業(ye) 主要得益於(yu) “疫情紅利”和“宅經濟”，大部分產(chan) 品的技術含量和附加值不高，勞動密集型產(chan) 品仍是主體(ti) 。

（三）製造業(ye) “人口紅利”逐漸消退。改革開放以來，正是因為(wei) 把“人口紅利”這一“利器”發揮到了極致，才造就了中國製造業(ye) 的輝煌。然而，隨著經濟的進一步發展、老齡化程度的不斷加深以及東(dong) 南亞(ya) 等國 “人口紅利”的顯現，中國人力資源豐(feng) 富而又廉價(jia) 的優(you) 勢正在逐步消退。我國勞動年齡人口（15歲-64歲）占總人口比重從(cong) 2010年的最高73.27%逐年下降至2019年的70.72%。從(cong) 2012年開始，農(nong) 民工製造業(ye) 占比持續下滑，到2019年，占比僅(jin) 27%，已低於(yu) 服務業(ye) 11個(ge) 百分點。

（四）製造業(ye) 外向型特征明顯，受外部影響較大。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之後一個(ge) 時期是中國外部環境最為(wei) 友好的時期。外向型的經濟結構的確能夠迅速依托外需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推動經濟增長加快。外部環境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穩定性和不確定性較高。當外部環境由好轉差時，外向型的經濟結構就不得不麵臨(lin) 和經受各種各樣的挑戰。製造業(ye) 過度依賴外需，會(hui) 造成經濟長期穩定增長的主動權難以有效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導致經濟結構和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受到影響。2020年，我國出口意外逆勢大幅增長。從(cong) 短期看，一旦外部環境發生變化導致“疫情紅利”消退和“宅經濟”明顯變化，製造業(ye) 可能會(hui) 再次受到新的衝(chong) 擊。從(cong) 長期看，迅速膨脹的外部需求會(hui) 拖累出口產(chan) 業(ye) 結構調整步伐，使得低技術含量和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行業(ye) 獲得階段性的先機；“一工難求”迅速推高勞動力價(jia) 格，會(hui) 在工資剛性效應下削弱出口產(chan) 業(ye) 的國際競爭(zheng) 力。

從(cong) 經濟成長的角度來看，作為(wei) 一個(ge) 力求向國際分工體(ti) 係格局高端攀登的後發國家，其國內(nei) 產(chan) 業(ye) 和市場與(yu) 海外產(chan) 業(ye) 和市場之間的聯動關(guan) 係需要經曆從(cong) 主外到主內(nei) 的兩(liang) 個(ge) 階段。在改革開放初期，由於(yu) 國內(nei) 市場有效需求相對較小，製造業(ye) 隻有通過打開海外市場才能充分發掘產(chan) 業(ye) 規模效益的潛力，實現較快發展。而在缺乏品牌、技術和銷售渠道優(you) 勢的條件下，為(wei) 了打開海外市場，降低定價(jia) 和用國內(nei) 市場利潤補貼開拓海外市場成為(wei) 常見策略。當前，我國國內(nei) 市場容量大幅度擴張，外部環境不確定性持續不斷上升，製造業(ye) 需要更大力度地轉向依托國內(nei) 市場，來提升國際競爭(zheng) 力。

縱觀曆史，希望抓住國際產(chan) 業(ye) 轉移機會(hui) 實現持續跨越式發展的後發國家和地區不可謂不多，但最終能夠取得成功的卻鳳毛麟角。由於(yu) 這些經濟體(ti) 普遍內(nei) 部市場規模較小，生產(chan) 商在國際市場上通常是價(jia) 格、交易條件和市場容量等方麵的被動接受者；國內(nei) 金融市場缺乏深度和廣度，貨幣當局難以持續開展大規模公開市場操作衝(chong) 銷資本流入等外部經濟衝(chong) 擊；因此抵禦外部經濟周期波動和危機傳(chuan) 染的能力較弱。這些經濟體(ti) 往往在經曆了一時的“起飛”之後，就因為(wei) 人力和土地等要素成本猛漲、資產(chan) 泡沫急劇膨脹，而遭遇重大挫折。

對於(yu) 擁有龐大內(nei) 部市場的大型經濟體(ti) 來說，能夠在外部市場遭遇危機衝(chong) 擊之際，通過大規模衝(chong) 銷幹預和啟動國內(nei) 需求等方式，削弱來自外部的衝(chong) 擊和波動，消除外部危機傳(chuan) 染的影響，從(cong) 而使本國經濟周期運行與(yu) 外部經濟環境不同步，保持經濟的穩定發展，贏得相對於(yu) 海外競爭(zheng) 對手的優(you) 勢。

在全球經濟和政治格局正在發生巨大變革的情況下，繼續維持對外依存度較高的發展模式，不僅(jin) 會(hui) 在麵臨(lin) 較大的不確定性和挑戰的同時邊際收益減弱，而且會(hui) 使上述所存在的問題進一步發展，甚至衍生出更多的短板；有可能導致關(guan) 鍵領域受製於(yu) 人的局麵長期存在，進而威脅到我國製造業(ye) 未來在全球的競爭(zheng) 力。因此在戰略上，製造業(ye) 應依托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體(ti) 、國際國內(nei) 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開啟轉型之路。通過國內(nei) 生產(chan) 結構的調整和體(ti) 質機製改革，深化和暢通內(nei) 部經濟循環，依靠內(nei) 部力量補齊製造業(ye) 短板，提升產(chan) 品的競爭(zheng) 力，應成為(wei) 未來一個(ge) 時期的努力方向和政策目標。

新時期推動製造業(ye) 內(nei) 循環具有良好的條件

如果說，“逆全球化”和大國博弈等紛繁複雜的外部環境對製造業(ye) 造成了較大衝(chong) 擊，促使我國製造業(ye) 必須進行轉型；那麽(me) 多年積澱起來的優(you) 勢和有利條件，將推動、支持和保障製造業(ye) 由比較依賴外循環向以內(nei) 循環為(wei) 主逐步轉型。

（一）全球體(ti) 量最大的內(nei) 需市場。規模巨大、持續增長的內(nei) 需市場，可以為(wei) 我國轉型提供不斷擴大的實際需求。事實上，自1998年應對亞(ya) 洲金融危機開始，中國就開始將經濟發展的立足點轉向擴大內(nei) 需。目前，已經初步形成了內(nei) 需拉動型經濟，經常項下順差相對GDP之比已降到國際公認的3%以內(nei) 的水平，內(nei) 需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已有數年超過100%。2020年，由於(yu) 受到疫情的衝(chong) 擊，我國社會(hui) 消費品零售總額為(wei) 39.2萬(wan) 億(yi) 元，比2019年下降3.9%，但消費市場規模仍僅(jin) 次於(yu) 美國，位居全球第二。隨著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人民群眾(zhong) 已經不再簡單滿足於(yu) 傳(chuan) 統的物質需求，而是朝著含金量更高的物質需求發展，進一步推動製造業(ye) 向以國內(nei) 高質量需求為(wei) 導向的轉型之路邁進。

（二）全球數量最多的人才資源優(you) 勢。盡管隨著用人成本的不斷提高，“人口紅利”的優(you) 勢已大不如前，但中國依然擁有世界上最大的人才資源。尤其是近十多年來，中國每年培養(yang) 約160萬(wan) 名工程師，相當於(yu) 美國、歐洲、日本和印度培養(yang) 出來的工程師的總數，規模十分龐大。人才是第一資源，是推動科技發展和社會(hui) 進步的關(guan) 鍵力量，也是未來中國製造業(ye) 能在全球競爭(zheng) 中不斷進步、立於(yu) 不敗之地的第一要素。

（三）全球最完整的工業(ye) 體(ti) 係和產(chan) 業(ye) 鏈優(you) 勢。在擁有龐大內(nei) 需市場和人才紅利的同時，中國憑借擁有41個(ge) 工業(ye) 大類、207個(ge) 工業(ye) 中類和666個(ge) 工業(ye) 小類，成為(wei) 當今全球唯一擁有聯合國產(chan) 業(ye) 分類中所有門類和最為(wei) 完整產(chan) 業(ye) 鏈的國家。完善的製造業(ye) 全產(chan) 業(ye) 鏈體(ti) 係為(wei) 今後形成一個(ge) 內(nei) 部分工和專(zhuan) 業(ye) 化的雁行內(nei) 循環模式打下了堅實基礎。

（四）戰略性的政策支持優(you) 勢。改革開放以來，國家的曆次五年規劃都對製造業(ye) 提供了不遺餘(yu) 力的支持。在新發展格局背景下出台的“十四五”規劃更是對製造業(ye) 轉型作了全方位、戰略性的籌劃。“十四五”規劃明確指出，要加快發展現代產(chan) 業(ye) 體(ti) 係，提升產(chan) 業(ye) 鏈供應鏈現代化水平，發展戰略性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推動先進製造業(ye) 集群發展和經濟體(ti) 係優(you) 化升級，堅定不移地建設製造強國。源源不斷地出台多項針對中高端產(chan) 業(ye) 的扶持政策，助力製造業(ye) 轉型升級。而集中力量辦大事的製度優(you) 勢，有助於(yu) 有效地將支持製造業(ye) 轉型的政策落到實處，並提供堅定的保障。

（五）充實豐(feng) 富的財政金融資源。製造業(ye) 的轉型離不開財政和金融的支持。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中國經濟飛速發展，並已成為(wei) 全球第二大經濟體(ti) ，政府已積累起了充裕的財政資源，政府部門杠杆在全球處在較低水平，積極的財政政策空間仍然很大。財政擁有充足的資源按照國家規劃長期支持製造業(ye) 轉型升級，必將會(hui) 對內(nei) 循環主導下製造業(ye) 的轉型起到重要的支撐作用。在以內(nei) 循環為(wei) 主體(ti) 的新發展格局下，中國實力雄厚、穩健的金融體(ti) 係也將有能力持續投入充裕的資金支持製造業(ye) 轉型升級。

內(nei) 循環主導下製造業(ye) 轉型的主要方向

未來一個(ge) 時期，中國應從(cong) 自身已具備的優(you) 勢和條件出發，充分依托“內(nei) 部大循環”，從(cong) 多個(ge) 方麵推進製造業(ye) 轉型。

（一）由中低端向中高端轉型。為(wei) 了使得製造業(ye) 產(chan) 品更具競爭(zheng) 力，必須對產(chan) 業(ye) 結構進行調整和升級，從(cong) 中低端製造業(ye) 向中高端製造業(ye) 轉型。近年來，在政策和資金的支持下，通過引進、消化、吸收和再創新，我國在電機等部分中高端產(chan) 品上形成了獨特的優(you) 勢。在人工智能、量子通信等前沿技術領域通過自主創新也已進入世界領先梯隊。盡管如此，在我國26類有代表性的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中仍有15類與(yu) 世界先進水平有不小差距。其中，差距大的產(chan) 業(ye) 有10類，分別是：飛機、航空機載設備及係統、高檔數控機床與(yu) 基礎製造裝備、機器人、高技術船舶與(yu) 海洋工程裝備、節能汽車、高性能醫療器械、新材料、生物醫藥和食品。差距巨大的產(chan) 業(ye) 有5類，分別是：集成電路及專(zhuan) 用設備、操作係統與(yu) 工業(ye) 軟件、智能製造核心信息設備、航空發動機和農(nong) 業(ye) 裝備。上述產(chan) 業(ye) 無一不是科技含量高、創新能力強的中高端製造業(ye) 典範，也正是下一階段我國應該大力發展的。

在保留部分中低端製造業(ye) 以滿足國內(nei) 外基本需求的前提下，在以國內(nei) 大循環為(wei) 主導推動製造業(ye) 結構轉型升級的過程中，應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製度優(you) 勢。一方麵，要更好地提升產(chan) 業(ye) 基礎能力和產(chan) 業(ye) 鏈水平，推進中高端產(chan) 業(ye) 的基礎高級化和產(chan) 業(ye) 鏈現代化，進而促進供給和需求兩(liang) 端的相互提升；另一方麵，推動優(you) 勢互補的區域經濟格局，形成一個(ge) 內(nei) 部分工和專(zhuan) 業(ye) 化的雁行模式。雁行模式理論是指對不同發展階段的經濟體(ti) 可以形成產(chan) 業(ye) 鏈上的分工，並且能按梯隊特征逐步升級。由於(yu) 我國經濟總量龐大，不同省市經濟發展階段和比較優(you) 勢不同，可相互取長補短，借助各城市群不同的定位和分工以及對三四線市場的輻射，形成一個(ge) 個(ge) 高質量的“小循環”或“中循環”，帶動更廣區域的大循環，最終促成和提升統一的內(nei) 部大市場。通過加強內(nei) 循環，在促進有潛力而少機會(hui) 的製造業(ye) 企業(ye) 快速成長的同時，倒逼那些已經出海的企業(ye) 把視線合理回收，深耕細作國內(nei) 市場，催生中國中高端製造業(ye) 自主創新的研發潮，使越來越多的企業(ye) 提升研發投入比，以提高其獨立性、自主性與(yu) 競爭(zheng) 性，補齊產(chan) 業(ye) 鏈缺口，完善產(chan) 業(ye) 鏈結構。

（二）由大而全向強而精轉型。對於(yu) 中國製造業(ye) 而言，與(yu) 其純粹關(guan) 注在各個(ge) 領域都作為(wei) 跟隨者，不如擇重突破，把某些具有優(you) 勢的技術領域和產(chan) 品做專(zhuan) 做精，形成全球客戶對我國這類產(chan) 品有更大的依賴。

當然強而精並非意味要舍棄大而全。相反，大而全是內(nei) 循環健康運行的前提條件。要充分發揮全工業(ye) 體(ti) 係和全產(chan) 業(ye) 鏈的優(you) 勢，依托政策和資金的扶持，把提高產(chan) 業(ye) 鏈和供應鏈的穩定性和競爭(zheng) 力作為(wei) 重中之重，提升產(chan) 業(ye) 基礎高級化、產(chan) 業(ye) 鏈現代化水平，大力發展較為(wei) 領先的製造業(ye) 行業(ye) 。具體(ti) 來看，主要是圍繞“兩(liang) 新一重”來推動。一是加大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發展力度，特別是大力支持5G通信技術、物聯網、工業(ye) 互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雲(yun) 計算、數據中心、智能計算中心、新能源汽車等與(yu) 新基建緊密關(guan) 聯的重點領域，同時針對集成電路、高端裝備、航空航天、醫療設備等高技術產(chan) 業(ye) 繼續實施定向精準的政策扶持。二是大力實施產(chan) 業(ye) 基礎再造工程，圍繞核心基礎零部件/元器件、關(guan) 鍵基礎材料、先進基礎工藝和產(chan) 業(ye) 技術基礎“四基”，推動生產(chan) 、應用、融資等合作銜接，加快市場化推廣應用。三是在鞏固鋼鐵、電解鋁、水泥、平板玻璃和煤炭等傳(chuan) 統行業(ye) 去產(chan) 能前期成果的基礎上，有序推動“僵屍企業(ye) ”出清，同時，加大傳(chuan) 統行業(ye) 中具有高技術含量產(chan) 品（如矽鋼類高級特等鋼）的研發。

“強而精”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需要有的放矢地製定計劃、逐一攻破。當務之急是把“卡脖子清單”變成科研任務清單，根據輕重緩急，製定分步實施計劃，調動一切力量和資源，內(nei) 部上下齊心協力，充分發揮全產(chan) 業(ye) 鏈的優(you) 勢，全力以赴攻克難關(guan) 。可以五年為(wei) 一個(ge) 周期，在第一個(ge) 周期內(nei) 基本完成最緊要的中高端製造業(ye) 的研發設計及製造（如芯片）。在第二個(ge) 周期內(nei) 著手攻克次緊要的產(chan) 品，並以此類推。在2035年國家基本實現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時，初步成為(wei) 製造業(ye) 強國並在某些重要領域達到全球領先水平。在建國一百周年成為(wei) 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強國的同時，進一步鞏固製造業(ye) 強國的地位並在重要領域領跑全球。

中國目前最有希望在短時間內(nei) （第一個(ge) 周期）發展起來的高端製造業(ye) 是5G通信技術相關(guan) 產(chan) 業(ye) 。作為(wei) 當前全球工業(ye) 發達國家爭(zheng) 奪的前沿陣地，5G通信技術產(chan) 業(ye) 作為(wei) 當今技術含量最高、產(chan) 業(ye) 規模最大的先進製造產(chan) 業(ye) 的典型，已經成為(wei) 一個(ge) 國家構築工業(ye) 整體(ti) 競爭(zheng) 力的核心產(chan) 業(ye) 。5G通信技術產(chan) 業(ye) 的發展既能提升中國信息和通信技術（ICT）產(chan) 業(ye) 在全球的競爭(zheng) 力，也能通過為(wei) 其他行業(ye) 賦能支撐中國製造業(ye) 的智能化轉型，從(cong) 而提升中國製造業(ye) 的整體(ti) 發展水平。目前，中國企業(ye) 在5G通信技術標準必要專(zhuan) 利聲明中占比超過30%，位居首位。在5G通信技術中頻段係統設備、終端芯片、智能手機等產(chan) 業(ye) 中具備領先優(you) 勢。而在基站、傳(chuan) 輸設備、基站天線等領域，中國技術積累仍然比較薄弱。未來在國家政策的支持下，各地政府應根據自身產(chan) 業(ye) 特點，製定適合當地發展的5G通信技術攻關(guan) 政策，充分發揮各自所長並進行優(you) 勢互補，打通產(chan) 業(ye) 鏈的各項關(guan) 鍵環節，將上中下遊更好地有機結合起來，從(cong) 而構築起更加完善的5G通信技術產(chan) 業(ye) 生態圈。通過5G通信技術產(chan) 業(ye) 的全麵發展帶動包括芯片、光器件、射頻器件、基站、傳(chuan) 輸設備、基站天線，終端設備以及上遊材料等產(chan) 業(ye) 的發展以及整體(ti) 技術研發能力的快速提升。

（三）由“人口紅利”向“人才紅利”轉型。在“人口紅利”優(you) 勢減弱的趨勢下，挖掘和利用 “人才紅利”是下一步製造業(ye) 獲取競爭(zheng) 力的關(guan) 鍵。製造業(ye) 的創新要靠“人才紅利”，我國與(yu) 發達國家在高端製造業(ye) 的差距實質上就是人才的差距。近年來，西方國家不斷揮舞“製裁大棒”打壓中國高科技企業(ye) 和互聯網企業(ye) 。要突破技術封鎖，擺脫“卡脖子”的困境，就必須培養(yang) 自己的“大國人才”。要完善人才培養(yang) 體(ti) 係，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以國家戰略需求為(wei) 導向，推進學科專(zhuan) 業(ye) 調整，加快培養(yang) 集成電路、人工智能、高端裝備製造等重要領域的科研人才，實現人才供給和發展需求精準匹配。要加強科研經費支持力度，集中財力為(wei) 基礎研究、應用開發和技術攻關(guan) 等領域添動能，為(wei) 產(chan) 學研用協同創新的項目增活力，為(wei) 承擔重點研發任務的企業(ye) 提信心，讓人才有用武之地。要通過加快和深化科研機構的體(ti) 製改革，把科技人才隊伍蘊藏的巨大創新潛能有效釋放出來。應賦予高校和科研機構更大自主權，給予創新領軍(jun) 人才更大技術路線決(jue) 定權和經費使用權，必須真正破除“唯論文、唯職稱、唯學曆、唯獎項”。

“人才紅利”發揮的重要前提在於(yu) 暢通人才的自由流動。人才流動暢通無阻，人才資源就能得到合理配置，各類人才的創造活力就會(hui) 競相迸發，聰明才智就會(hui) 充分湧流。要深化人才工作體(ti) 製機製改革，打破人才流動壁壘，著力解決(jue) 人才在落戶居住、子女教育、社保醫療等方麵的後顧之憂，推動人才跨區域、跨行業(ye) 、跨單位自主自由交流。以人才激勵政策架起人才輸送管網，引導人才向重點科研領域流動，去國家最需要的地方建功立業(ye) 。

強調人才暢通流動並不是將人才拒之海外，而是把開放的大門越開越大，實現聚天下英才而用之。有統計數據表明，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先後有70餘(yu) 萬(wan) 具有高等學曆的人員出國留學，但是學成回國的人員不到三分之一，其中，自1985年以來，清華北大涉及高科技專(zhuan) 業(ye) 的畢業(ye) 生七成以上去了美國，回國率僅(jin) 11%。要善於(yu) 運用全球視野，以更高站位、更新理念，在產(chan) 業(ye) 結構、城市定位、服務功能、投資環境等方麵下足功夫，打造國際化、柔性化、專(zhuan) 業(ye) 化的人才環境，讓全球頂尖人才進得來、留得住。要主動靠前引才，充分發揮全球引才網絡平台、海外引才工作站、海外人才合作中心等平台作用。

（四）由更多依托外需向更多依托內(nei) 需轉型。依托內(nei) 循環大力挖掘內(nei) 需市場，不僅(jin) 可以吸收消化相當數量和規模的出口商品，對製造業(ye) 產(chan) 品出口起到一定替代作用，還可以起到對製造業(ye) 產(chan) 品升級轉型的促進作用。根據“母市場效應（Home Market Effects）”理論，在規模報酬遞增和產(chan) 品差異化情形下，一國如果對某種產(chan) 品有較大國內(nei) 需求，那麽(me) ，該國會(hui) 成為(wei) 該種產(chan) 品的淨出口國。通過對該理論更深入的研究，發現擴大內(nei) 需對出口結構和產(chan) 業(ye) 結構有促進作用。中國製造業(ye) 包含有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和資源密集型等眾(zhong) 多類型的產(chan) 業(ye) 。迄今為(wei) 止，勞動密集型的產(chan) 業(ye) 仍然占據主導地位。近年來，隨著人均收入的提高以及消費結構的升級，中國國內(nei) 可貿易品的消費熱點已經從(cong) 勞動密集型向技術和資金密集度較高的商品轉移，且這一趨勢正在進一步加深。中國達到經濟生產(chan) 規模的產(chan) 業(ye) 也相應從(cong) 昔日的紡織服裝、輕工日化、家電等發展到電子電信、汽車等產(chan) 業(ye) 。越來越多的技術和資本密集型產(chan) 業(ye) 原來因國內(nei) 市場規模小而無法兼顧規模效益與(yu) 競爭(zheng) 機製，現在則因國內(nei) 市場規模擴大而可以擺脫這一困境。依托龐大的內(nei) 需市場，在降低經濟對出口依賴程度的同時，通過發揮中國製造業(ye) “母市場效應”這一規模經濟優(you) 勢，對於(yu) 優(you) 化中國製造業(ye) 出口結構，促進產(chan) 業(ye) 結構升級，提高中國製造業(ye) 產(chan) 品的競爭(zheng) 力都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yi) 。

為(wei) 了進一步擴大內(nei) 需，在供應端應該建立起產(chan) 業(ye) 鏈的閉環。產(chan) 業(ye) 鏈包含價(jia) 值鏈、企業(ye) 鏈、供需鏈和空間鏈四個(ge) 維度，四者之間存在著上下遊關(guan) 係和相互價(jia) 值交換的關(guan) 係。以內(nei) 循環為(wei) 主導，就是著重在建鏈、強鏈、補鏈、延鏈、固鏈上下功夫。以中高端製造業(ye) 產(chan) 業(ye) 為(wei) 重點，統籌研究全產(chan) 業(ye) 鏈條發展，挖掘製造業(ye) 發展潛力，促進產(chan) 業(ye) 做大做強。在需求端應出台相關(guan) 政策提高居民收入，降低其支出和負擔，有效提升消費能力。

在構建新發展格局戰略提出以來，一直有重啟“閉關(guan) 鎖國”的聲音發出。事實上，強調以內(nei) 循環為(wei) 主體(ti) 絕不意味著不要外循環。作為(wei) 全球最大的製成品出口國，以內(nei) 循環為(wei) 主體(ti) 的製造業(ye) 轉型仍然無法脫離外循環。轉型中的製造業(ye) 積極參與(yu) 國際市場競爭(zheng) ，不但可以獲得更廣闊的市場發展空間，而且可以發現領先用戶的新需求及前沿技術發展帶來的市場機遇，全球市場競爭(zheng) 的壓力也能夠促進內(nei) 循環不斷提高效率。隻有國際國內(nei) 兩(liang) 個(ge) 市場和兩(liang) 種資源更好地聯通，才能實現更好的可持續發展，有效形成新發展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