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重災區武漢的複工複產(chan) 比看上去更困難。

在武漢光穀的顯示產(chan) 業(ye) 基地，華星光電的員工小斌也沒想到，春節的日常輪值留守，會(hui) 一直持續到現在。由於(yu) 麵板、半導體(ti) 產(chan) 業(ye) 的特殊工藝，即使是春節期間也需要運轉，不能停產(chan) ，疫情導致的人工不足，讓企業(ye) 和留守員工都壓力倍增。

除了華星，附近還駐紮京東(dong) 方、天馬微電子等國內(nei) 麵板龍頭。武漢一直把光穀定位為(wei) 戰略性新興(xing) 產(chan) 業(ye) 的重要陣地，圍繞著屏幕產(chan) 業(ye) 鏈，總投資就超過1000億(yi) 元，用來打造全球最大中小尺寸顯示生產(chan) 和研發基地，位於(yu) 武漢的共5條生產(chan) 線牽動著產(chan) 業(ye) 鏈的心弦。新冠病毒肺炎突然襲來，也令麵板廠商們(men) 麵臨(lin) 考驗。

一邊是冒著風險堅持工作的一線員工。小斌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簡單來講，人員和機器的狀態都在逐漸靠近極限。這段時間，每工作六天休息一天。工作強度接近平時的兩(liang) 倍，因為(wei) 人隻有平時的一半，工作日平均工作10-12小時，這之中對感染的擔憂是最主要的。”

而TCL集團董事長李東(dong) 生近日也在微博上表示：“由於(yu) 半導體(ti) 顯示產(chan) 業(ye) 製程特殊，需不間斷生產(chan) ，每天都有員工上班。深圳和武漢的員工依然在崗，特別是武漢華星工廠位處前線，在嚴(yan) 峻的疫情麵前核心管理層主動留守廠區，帶領七千員工堅守崗位。”

另一邊是在竭力平衡防疫和複工工作的企業(ye) 。目前華星在武漢有兩(liang) 條產(chan) 線，其中t3是LTPS LCD產(chan) 線，t4是柔性OLED產(chan) 線。其中，華星武漢低溫多晶矽顯示屏（t3生產(chan) ）占全球供應20%，停產(chan) 將對全球產(chan) 業(ye) 鏈造成衝(chong) 擊。

2月20日，華星方麵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目前，武漢華星無公司內(nei) 傳(chuan) 染導致的病例出現，之前相關(guan) 媒體(ti) 文章所附通報為(wei) 公司每日向全體(ti) 員工公開推送的疫情防控通報。其中涉及確診病例係該員工休假外出期間感染，第2天發現當日就醫隔離，曾與(yu) 其接觸的20人也即時隔離觀察。相關(guan) 隔離人員每日健康檢測，且核酸檢測均為(wei) 陰性，暫無異常，確診員工目前身體(ti) 恢複良好。”

前線挑戰

目前不論t3和t4，華星都還保持著滿產(chan) 的狀態。對於(yu) 一直在前線的員工來說，身心壓力倍增，他們(men) 也是戰疫中的逆行者。

“正常情況下留守員工最多工作到初六，就可以輪休。但因為(wei) 武漢封城，應該返崗的回不來，該輪休的沒法走，還有少部分是主動留下來做支援。”小斌告訴記者，“平時上班時間正常是8：30-17：30，偶爾加班到七八點，最多到十點多。但是這段時間經常都會(hui) 到十點，有時更晚。”

雖然麵板廠是相對自動化程度較高的產(chan) 業(ye) ，但是仍需要不少人工。從(cong) 工藝流程看，麵板廠生產(chan) 主要分為(wei) 前段和後段，前段基本全自動化生產(chan) ，後段是半自動，需要大量產(chan) 線工人，勞動力密集。

因此，大家最擔憂的自然是安全問題，離開園區可能更不安全，但是還是擔心封閉環境出現輸入性病例，“可以看得出來，公司是在盡可能想辦法追求最大產(chan) 能和控製疫情傳(chuan) 播這兩(liang) 方麵平衡。每日會(hui) 每人發放一個(ge) 一次性口罩，每日會(hui) 供應消毒水。餐廳增加隔板等改進上個(ge) 星期就已經在做，但是人流量還是很大。”

同時，員工們(men) 的主要訴求還在於(yu) 調整工作節奏、以及能否適當減產(chan) 。小斌告訴記者：“由於(yu) 人力長時間的缺乏，很多機台沒有機會(hui) 按時保養(yang) ，所以機台的狀況在持續變差，並且人員的工作狀態也有明顯下滑，各類人員疏忽導致的錯誤顯著增加，如果疫情導致的交通管製長時間持續，那麽(me) 要繼續保證滿產(chan) 將會(hui) 更加艱難。”

此外，在薪資酬勞上，沒有返崗的同事和在武漢一人幹兩(liang) 人活的員工一樣拿工資，也讓一些一線員工產(chan) 生不平衡感。據了解，目前的額外獎勵是2月14號的工作時長之前，算雙倍工資。

可見，工程師、產(chan) 線工人們(men) 在這一月十分辛苦地勞作，在麵板行業(ye) 穩定的背後，是一線員工們(men) 在背後默默付出。

華星方麵在最新聲明中表示，公司目前采取了一係列防疫舉(ju) 措，全力滿足留守員工的生活需求及健康要求，為(wei) 員工提供科學監測、檢測與(yu) 應急保障。華星內(nei) 部人士也告訴記者，大家都在堅守，熬過這段困難時期，在防疫措施和員工交流疏導方麵也在繼續完善中。

華星還表示，由於(yu) 交通管製，管理團隊、員工少部分在公司值班，一部分通過遠程支持，共同承擔著防疫和保障公司運作的工作。 隨著疫情的變化和人員逐步返崗，已經堅持了近一個(ge) 月的員工會(hui) 得到妥善的休息和調整。

據記者了解，目前已經有韓國、中國台灣的管理層、研發人員陸續回到武漢。

但與(yu) 此同時，外地的員工依舊麵臨(lin) 困境，一方麵由於(yu) 疫情，大家都不願意馬上返回公司，另一方麵，工廠人工短缺，急需人手。

華星另一名員工向記者表示：“領導會(hui) 打電話找你談，問情況，想辦法讓你回去。畢竟疫情過了之後還是要去上班，也不能一直推脫。所以現在公司可能也比較難，也有很多人回不去，在廠內(nei) 的壓力就更大了。”

對此，華星表示：“對於(yu) 全體(ti) 員工，堅決(jue) 按照三級管理模式，高風險地區人員原地待命；低風險地區人員在身體(ti) 條件、當地政策允許的情況下，由員工自願提出申請、提交健康證明等相關(guan) 文件批準後方可返崗；所有返回武漢人員須按公司要求進行隔離/健康監測等，公司從(cong) 未要求員工在 2月18日前強製返工。”

無法停下的產線

不停產(chan) 的不止是華星，京東(dong) 方在武漢擁有一條10.5代液晶麵板生產(chan) 線，該生產(chan) 線已於(yu) 2019年12月量產(chan) ，正處於(yu) 產(chan) 能爬坡和良率提升期。

這條產(chan) 線在疫情期間依然24小時開工。“生產(chan) 線投產(chan) 之後，就不會(hui) 再停下來。”一位京東(dong) 方內(nei) 部人士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機器不會(hui) 因為(wei) 過春節就停止，所以也會(hui) 有排班值守人員。”

為(wei) 什麽(me) 不能停？

一方麵，從(cong) 特殊工藝製程上來說，機器一旦開動就不好停止，否則將帶來品質問題，以及嚴(yan) 重的經濟損失，這是員工和企業(ye) 們(men) 都不願意看見的。

小斌向記者解釋道：“芯片和麵板生產(chan) 很特殊，簡而言之，半導體(ti) 行業(ye) 生產(chan) 線停工，會(hui) 導致機台精度、壽命受損，生產(chan) 到一半的產(chan) 品成為(wei) 廢品，重新複工需要極大成本。”

另一方麵，停產(chan) 也將影響全球麵板的產(chan) 業(ye) 鏈。比如華星t3滿產(chan) 可以達到50k一個(ge) 月的投片，占到全球LTPS LCD的20%產(chan) 能，華星的大客戶則包括三星、華為(wei) 、小米等。

因此，產(chan) 線必須運行，多位業(ye) 內(nei) 人士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目前武漢麵板廠都用安全庫存維持基本運轉，維持低一些的稼動率。但是受疫情影響，部分上遊的生產(chan) 材料（偏光片、PCB等）供應因為(wei) 複工延期和物流問題出現短期短缺，廠商們(men) 也在協調中。

眼下來看，隻要維持生產(chan) ，從(cong) 整體(ti) 麵板的需求來看，武漢的5條產(chan) 線對於(yu) 市場影響有限。以華星為(wei) 例，群智谘詢總經理李亞(ya) 琴此前就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t3的影響對於(yu) 整個(ge) 市場而言，其實不算特別大，因為(wei) 一季度預計整體(ti) LTPS的麵板的需求量大概在1.2億(yi) 片，就算失去600-700萬(wan) 片的出貨，大概相當於(yu) 整個(ge) 一季度全球需求量10%以內(nei) 。而且我們(men) 也考慮到一季度是手機市場淡季，整體(ti) 的LTPS麵板基本上都沒有滿產(chan) 。t4量產(chan) 不久，對整體(ti) 市場影響不大。”

這也是武漢麵板行業(ye) 麵臨(lin) 的現實問題，乃至武漢製造業(ye) 疫情下的縮影。在這個(ge) 特殊的時期，也會(hui) 暴露出更全麵的問題、並學習(xi) 解決(jue) 這些問題。如何平衡疫情和複工、如何在突發情況下力排困難有序生產(chan) 、如何建立更好的員工交流溝通渠道、如何更好地從(cong) 勞動密集轉向智力密集型產(chan) 業(ye) 等等。

麵板產(chan) 業(ye) 是國之重器，近年來國內(nei) 麵板廠商不斷問鼎全球，尤其是LCD領域，而韓廠在不斷退出。根據信達電子的報告，綜合來看，2020年-2021年，全球麵板產(chan) 能將在2019年的基礎上增加0.67%。此外，韓係廠商產(chan) 能退出帶來的不僅(jin) 是供給端產(chan) 能縮減，更重要的是供應鏈集中度提升，未來京東(dong) 方和華星光電市占率之和有望超過50%，產(chan) 業(ye) 波動性將大幅減弱。

這也是麵板廠員工們(men) 投身麵板行業(ye) 的動力，一路跟隨國內(nei) 麵板產(chan) 業(ye) 的崛起，一步一步走進產(chan) 業(ye) 鏈上遊。而度過這段抗疫時期，需要各方努力，共克時艱。（本報記者楊清清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