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千億(yi) 投資量級的武漢弘芯半導體(ti) 項目陷入停滯，引發行業(ye) 震動。《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於(yu) 9月初實地探訪發現，項目現場已無施工跡象，一代明星項目從(cong) 去年12月起陷入困局（詳見此前報道《武漢弘芯半導體(ti) 項目爛尾？現場無施工跡象，有分包商稱被拖欠工程款》）。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隨著芯片國產(chan) 化需求愈來愈強，動輒百億(yi) 、千億(yi) 級的半導體(ti) 投資項目也相繼在各地上馬，不過爛尾、停工等消息卻頻頻出現。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走訪調查梳理發現，這些爛尾項目背後存在著一定共性，比如其均為(wei) 民營資本與(yu) 地方政府合作的產(chan) 物、主要投資股東(dong) 無半導體(ti) 行業(ye) 從(cong) 業(ye) 背景等。至於(yu) 其爛尾原因，一位主導者直言稱是“沒有人願意投資”。

事實上，這些爛尾項目的股東(dong) 不僅(jin) 沒有從(cong) 業(ye) 背景，還有項目的股東(dong) 方自帶“神秘”色彩，比如武漢弘芯的大股東(dong) 北京光量，注冊(ce) 地“查無此人”，其股東(dong) 李雪豔所持股的四家“開業(ye) ”狀態公司在注冊(ce) 地址也無跡可尋。這也不僅(jin) 讓人生出疑問，麵對百億(yi) 、千億(yi) 級、且技術性要求極高的半導體(ti) 項目，這類投資方要如何才能撬動？

在芯片國產(chan) 化浪潮下，半導體(ti) 項目的爛尾也令市場更加冷靜。多名業(ye) 內(nei) 人士表示，半導體(ti) 類投資項目除了需要資金保障，更需要在基礎科學、人才、技術方麵的支撐。

武漢弘芯項目內(nei) ，雜草叢(cong) 生，建材上已有斑點。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明雙 攝

武漢弘芯大股東(dong) “難覓蹤影”

國家信用信息公示係統顯示，北京光量的注冊(ce) 地址位於(yu) 北京市朝陽區呼家樓西裏五巷7號南側(ce) 平房3幢103號。模糊的注冊(ce) 地址也曾讓監管部門困惑。2019年11月，北京市朝陽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將北京光量列入經營異常名錄，原因是通過登記的住所或者經營場所無法聯係。今年4月，北京光量被移出經營異常名錄。

製圖：劉國梅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李少婷 攝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走訪發現，北京市朝陽區呼家樓西裏五巷7號為(wei) 一家小型商店，其南側(ce) 並無“平房”，而是名為(wei) “鈦媒體(ti) 國際創意中心”的小樓房，這一建築內(nei) 的辦公人士表示北京光量不在該建築內(nei) 辦公。

北京光量由兩(liang) 個(ge) 自然人股東(dong) 出資成立，李雪豔占比更高，亦是從(cong) 公司設立起就一直持股的股東(dong) 。

啟信寶顯示，除北京光量外，李雪豔還持股四家處於(yu) “開業(ye) ”狀態的企業(ye) ：持股康樂(le) 堅讚（北京）民族醫藥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康樂(le) 堅讚）40%、持股秋實華夏醫學研究中心（北京）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秋實華夏）50%、持股北京潤誠眾(zhong) 大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潤誠眾(zhong) 大）45%、持股鈞天大有（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鈞天大有）25%。

其中，潤誠眾(zhong) 大和鈞天大有的注冊(ce) 地址均顯示為(wei) 海澱區萬(wan) 泉河路上的紫金大廈16層，記者走訪發現，紫金大廈該層有三家企業(ye) ，但不包括潤誠眾(zhong) 大和鈞天大有。位於(yu) 紫金大廈16層的企業(ye) 員工表示沒有聽說過潤誠眾(zhong) 大和鈞天大有的名字，紫金大廈的物業(ye) 及安保人員、保潔人員亦表示未曾聽說過潤誠眾(zhong) 大和鈞天大有。

秋實華夏的現注冊(ce) 地址為(wei) 北京市海澱區土井村東(dong) 20幢2010號。但主流地圖APP都沒有標誌該地址，在與(yu) “土井村東(dong) ”最相近的“土井東(dong) 路”上，記者未能找到“20幢”，該區域的一位快遞員稱當地沒有上述注冊(ce) 地址。

秋實華夏2019年年報中的通信地址為(wei) 北京市海澱區花園路5號院11幢2502室，但這一地址沒有對應的房間，最為(wei) 接近的房間為(wei) 11幢25室，一對年邁的夫妻住在房內(nei) ，其向記者表示海澱區花園路5號院是宿舍區，沒有2502室，也沒有聽說過秋實華夏。

康樂(le) 堅讚現注冊(ce) 地址為(wei) 豐(feng) 台區南四環西路188號三區7號樓6層603室。豐(feng) 台區南四環西路188號三區位於(yu) 中關(guan) 村豐(feng) 台科技園，三區有兩(liang) 個(ge) 7號樓，分別為(wei) 一家影視公司和一家豪華酒店所有，康樂(le) 堅讚不見蹤跡。

康樂(le) 堅讚前注冊(ce) 地址位於(yu) 海澱區永豐(feng) 屯538號1號樓內(nei) ，這棟大樓為(wei) 中關(guan) 村醫學工程轉化中心，該樓物業(ye) 稱，康樂(le) 堅讚已於(yu) 2019年初搬走。

此外，按照李雪豔持股的4家企業(ye) 在國家企業(ye) 信用信息公示係統中顯示的電話聯係方式，記者撥打電話均無人接聽。

換個(ge) 地方“複刻”芯片項目

從(cong) 公開資料來看，北京光量不曾有與(yu) 半導體(ti) 項目投資相關(guan) 的行業(ye) 背景，大股東(dong) 李雪豔此前的投資經曆涉及餐飲、醫藥，在半導體(ti) 領域沒有經驗積累。全國企業(ye) 信用信息公示係統顯示，北京光量目前的法定代表人為(wei) 莫森。啟信寶顯示，其亦是北京光量現任執行董事及經理，從(cong) 職位設計上，莫森似乎是北京光量的主理人。

啟信寶顯示，莫森自2019年1月進入北京光量，而在武漢弘芯之前，莫森也沒有半導體(ti) 領域經驗，僅(jin) 在保險、教育谘詢等領域有過試水。

莫森曾任國信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信人壽）高管。國信人壽在中國保險業(ye) 監管史上具有標誌性意義(yi) 。這家民營保險企業(ye) 2004年獲得保監會(hui) 批準籌建，2005年2月底拿到保監會(hui) 正式開業(ye) 批文，同年6月被保監會(hui) 強製解散，被稱為(wei) “最短壽的民營保險商”。

2005年，短短4個(ge) 月經營時間內(nei) ，國信人壽傳(chuan) 出高管臨(lin) 陣出走、資金出逃的消息。《北京晨報》報道稱，2007年時任保監會(hui) 主席吳定富在中國保險發展論壇2007國際學術年會(hui) 上曾“點名”國信人壽，稱出於(yu) 風險防範的考慮，及時撤銷了國信人壽主體(ti) 資格。

相較之下，北京光量前股東(dong) 曹山是在半導體(ti) 領域最有經驗、最專(zhuan) 注的一位。

製圖：劉國梅

啟信寶顯示，除了武漢弘芯以外，曹山在2018年11月發起成立了逸芯集成技術（珠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珠海逸芯），持股93%，任執行董事。珠海逸芯在工商登記中顯示的聯係方式與(yu) 北京光量為(wei) 同一個(ge) 手機號，使用相同號碼的還有南京市秦淮區曹山攝影店，法定代表人也為(wei) 曹山。

曹山本人低調許多，不如珠海逸芯的經理夏勁秋聲名遠揚。夏勁秋曾為(wei) 台積電高層技術人員，亦曾供職於(yu) 三星電子，有數十年的半導體(ti) 製程研發量產(chan) 工作經驗。

2018年12月，曹山通過珠海逸芯布局濟南業(ye) 務，與(yu) 濟南高新技術產(chan) 業(ye) 開發區國資委全資孫公司、濟南市國資委全資子公司、長江雲(yun) 控金融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江雲(yun) 控）共同設立雲(yun) 芯國際集成電路製造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雲(yun) 芯國際），曹山任職雲(yun) 芯國際董事兼總經理，夏勁秋任職董事。

值得一提的是，啟信寶顯示，長江雲(yun) 控的股權穿透後的疑似實控人為(wei) 中海外國有資本運營（成都）有限公司工會(hui) 委員會(hui) 。2018年，《證券時報》曾報道，中海外國有資本運營（成都）有限公司工會(hui) 委員會(hui) 係外灘控股的控股股東(dong) 。而以外灘控股為(wei) 主體(ti) 的“外灘係”，則曾因入駐雷科防務才3個(ge) 多月就被追債(zhai) 而引起資本市場關(guan) 注。

此外，曹山在退出北京光量之際即通過珠海逸芯成立了天芯矽片製造（湖北）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芯矽片），擔任法定代表人，任職執行董事兼總經理。天芯矽片股東(dong) 還包括天門市國有資產(chan) 管理辦公室及國開發展基金有限公司共同成立的天門市城市建設投資有限公司。

天芯矽片曾在2019年4月於(yu) 天門市公共資源交易網發布辦公及食宿區維修改造工程的招標公告，但目前天芯矽片已注銷，叫停原因未知。

資金鏈斷裂不是孤例

武漢弘芯的資金鏈斷裂導致項目停工並非單一現象。近年來，各地招商引資都不同程度呈現“芯片熱”亂(luan) 象，項目爛尾、停擺的消息時有爆出。

2015年12月，在國內(nei) 風風火火的半導體(ti) 投資大潮下，李睿為(wei) 與(yu) 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以下簡稱南京開發區）成立了德科碼（南京）半導體(ti) 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南京德科碼），擬開展CMOS圖像傳(chuan) 感器項目，宣稱總投資金額25億(yi) 美元，其後宣稱的總投資金額增至30億(yi) 美元。

根據李睿為(wei) 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提供的資料，成立之初南京德科碼（資本金）100萬(wan) 元，大股東(dong) 為(wei) Tacoma Technology Limited；2017年7月，南京德科碼新增股東(dong) 南京晶芯集成電路產(chan) 業(ye) 投資中心（有限合夥(huo) ）（以下簡稱南京晶芯），股權變更後，南京晶芯持有公司56.38%的股權，公司資本金也增至2.501億(yi) 元。

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啟信寶顯示，德科碼（南京）光電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德科碼光電）、南京高精傳(chuan) 動設備製造集團有限公司分別持有南京晶芯79.2%、19.8%的股權。其中，李睿為(wei) 全資持有德科碼光電，而南京高精傳(chuan) 動則是受南京開發區管委會(hui) 委托投資。

根據南京開發區管委會(hui) 、南京德科碼以及以色列塔爾半導體(ti) 有限公司2018年8月簽署的《三方協議》，南京高精傳(chuan) 動投資金額為(wei) 2.5億(yi) 元。這與(yu) 公司彼時2.501億(yi) 元資本金高度吻合，也就是說南京德科碼主要資金或由南京開發區提供。

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另據《三方協議》，德科碼半導體(ti) 項目總投資預算8億(yi) 美元，用地254畝(mu) 。南京德科碼被授權使用以色列塔爾半導體(ti) 技術，建設月產(chan) 能4萬(wan) 片晶圓的8寸晶圓廠一座。而南京開發區和南京德科碼均有責任確保8億(yi) 美元的資金需求。值得注意的是，南京德科碼光向塔爾半導體(ti) 支付的技術轉讓費就達6000萬(wan) 美元。

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然而事與(yu) 願違，2019年3月，南京德科碼由於(yu) “基金停擺，造成資金鏈斷”，並“由於(yu) 員工欠薪無法支付，被南京中級人民法院裁定進入破產(chan) 程序”，項目就此“爛尾”。

對於(yu) 德科碼項目失敗緣由，李睿為(wei) 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總結稱：“（主要因為(wei) ）資金沒有接上。訂單、技術、團隊完全就位！就是沒有人願意投資。”而就訂單情況，李睿為(wei) 補充表示：“英飛淩已經在塔爾半導體(ti) 的保證下，保證訂單給南京德科碼。”

李睿為(wei) 感慨道：“我沒有什麽(me) 好抱怨的。（公司）沒錢持續下去，就是破產(chan) 。但是不能對我（進行）人身攻擊，說我投機騙錢！還有把淮安德淮算我頭上，我到死也會(hui) 為(wei) 我的名譽拚命的。”

爛尾項目股東(dong) 大多無經驗

除了武漢弘芯、南京德科碼項目，近年來被曝出的半導體(ti) “爛尾”項目還包括陝西坤同、長沙創芯等。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梳理發現，這些爛尾項目身上也存在一定共性：股東(dong) 方無相關(guan) 從(cong) 業(ye) 背景。

2018年10月，由陝西坤同半導體(ti) 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陝西坤同）主導的柔性半導體(ti) 服務製造基地項目在西安啟動。彼時，該項目號稱“國內(nei) 首個(ge) 柔性半導體(ti) 服務製造基地”，計劃總投資高達400億(yi) 元，項目規劃產(chan) 能規模為(wei) 30K/月大片基板的第六代全柔性AMOLED示範量產(chan) 線。

2019年1月，西鹹新區網站顯示，陝西坤同柔性項目已基本完成試樁施工。然而2020年1月，陝西坤同大量員工突然網上發帖，宣稱公司無故拖欠工資。在西鹹新區管委會(hui) 網站領導信箱一欄中，也有網友來信稱：“（陝西坤同）原定每月26日發放當月薪水，但逾期未發放且拒絕給員工正式說法。”

據悉，陝西坤同成立於(yu) 2018年7月，成立之初，坤同科技（北京）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坤同）、GSF Global Co.，Ltd和陝西西鹹新區灃西發展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灃西集團）分別持有60%、35%和5%的股權。2020年1月，GSF選擇退出，北京坤同持股比例增至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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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坤同大股東(dong) 為(wei) 李肖燕，灃西集團背後出資人則是西鹹新區灃西新城管委會(hui) 。與(yu) 武漢弘芯、南京德科碼類似，陝西坤同也是民營資本與(yu) 地方政府合作的產(chan) 物。

陝西坤同的技術來源，或與(yu) GSF有關(guan) 。據了解，GSF為(wei) 陝西坤同原總經理卓建宏名下企業(ye) ，而卓建宏原為(wei) 和輝光電銷售主管。

值得注意的是，作為(wei) 陝西坤同的主要操盤人，李肖燕直接投資北京坤同、北京比蘭(lan) 德國際投資管理有限公司這兩(liang) 家企業(ye) 。而北京坤同旗下，則有一家名為(wei) 坤同創科（杭州）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不過該公司已於(yu) 2019年11月宣告注銷。這也意味著，與(yu) 武漢弘芯大股東(dong) 北京光量相關(guan) 方一樣，李肖燕此前也沒有過半導體(ti) 行業(ye) 經營和投資經曆。

9月17日，記者嚐試致電李肖燕旗下多家公司，不過均未能收到回複。一位西鹹新區相關(guan) 人員則告訴記者：“（陝西坤同）已經快涼了，我們(men) 這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做相關(guan) 宣傳(chuan) 了。”

地方政府注資如何收場？

武漢弘芯、南京德科碼、陝西坤同，每一個(ge) 項目都是投資巨大，並且有地方政府注資參與(yu) ，但項目均以爛尾告終。這些項目不僅(jin) 白白消耗了政府投資，也對建設公司欠下了大筆款項。這樣的爛尾項目，又將怎樣收場呢？

此前，半導體(ti) 行業(ye) 人士陳穰曾對記者表示：“想要盤活或者說拯救武漢弘芯項目，隻能找中芯國際之類的公司來接手。有大廠看得上，願意接就能活；沒人接就沒有任何翻盤希望，（隻能）成為(wei) 爛尾項目。”

事實上，長沙創芯廠址及地上建築物由比亞(ya) 迪接盤。長沙創芯成立於(yu) 2010年8月，注冊(ce) 資本超過2億(yi) 元人民幣，是專(zhuan) 門從(cong) 事IC製造及工藝研發的高新科技企業(ye) ，是一家純晶圓代工企業(ye) 。

長沙創芯被接盤，南京德科碼的破產(chan) 程序也在進行中。根據李睿為(wei) 提供的資料，南京德科碼破產(chan) 清算程序有三種可能方向：一是因資本金不足直接進入破產(chan) 程序；二是債(zhai) 權債(zhai) 務人協商後提出重整方案；三是依照《三方協議》再進行討論協商，投資金額重新議定進行重組。

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半導體(ti) 投資項目頻頻爛尾，不禁讓人思考：在芯片強國的背景下，國內(nei) 芯片產(chan) 業(ye) 要真正發展起來，究竟需要從(cong) 哪些方麵來努力？

對此，TrendForce集邦谘詢分析師姚嘉洋表示：“在成熟製程上，除了資金方麵，如何紮根於(yu) 這項領域將是需要思考的重點方向。比如培養(yang) 相關(guan) 人才，在國產(chan) 化的材料、設備、軟件與(yu) 矽材質方麵打好基礎，朝成本結構的優(you) 化與(yu) 國產(chan) 化的目標邁進。”

姚嘉洋特別強調人才的培養(yang) ，其補充說明稱：“實現芯片國產(chan) 化，需要讓國內(nei) 人才不斷學習(xi) 國際先進的技術水平，持續進行基礎科學研究，並輔以學術研究項目來優(you) 化國內(nei) 產(chan) 業(ye) 人才的基礎實力。再配合製度完善的產(chan) 業(ye) 政策，將資金花在刀刃上，未來將有機會(hui) 追上國際大廠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