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蘇寧金融研究院”原創,作者為(wei) 蘇寧金融研究院特約專(zhuan) 欄作者高德勝。
“製造業(ye) 回流美國”,是美國政客長期掛在嘴邊的一個(ge) 口號。不止特朗普高舉(ju) 這麵大旗,遠在奧巴馬12年前競選時,打的口號也是“買(mai) 美國製造,投奧巴馬”,在其執政時期還提出了“美國再工業(ye) 化”計劃。
然而,製造業(ye) 回流美國,終歸是一場夢。或者說,那根本就是緣木求魚;更或者說,那根本就是忽悠底層選民的一個(ge) 口號而已。
因為(wei) ,以金融資本和高科技為(wei) 支柱的美國經濟生態,已經不是適宜製造業(ye) 生存的土壤了。
美國早就不屑掙辛苦錢了
製造業(ye) 是實體(ti) 經濟之本。從(cong) 古典經濟學來說,隻有像製造業(ye) 這樣的經濟活動,才創造真實價(jia) 值。
美國還沒崛起為(wei) 世界經濟霸主時,曾經踏踏實實地在工業(ye) 和製造業(ye) 上下過苦功夫。眾(zhong) 所周知,工業(ye) 革命率先在英國發源,英國首先成為(wei) 世界工廠。二十世紀初,美國接過電氣技術革命的第二波工業(ye) 革命浪潮,各種工業(ye) 發明領先世界。在世界忙於(yu) 一戰時,美國躲在一邊“悶聲發大財”,迅速成為(wei) 世界經濟強國,一戰後徹底取代英國、德國等老牌資本主義(yi) 強國,穩穩占據世界經濟第一的寶座。
到二戰結束的時候,美國的GDP幾乎占全世界的三分之一,而美國製造業(ye) 產(chan) 值,按聯合國1948年發布的《世界經濟報告》,全球製造業(ye) 產(chan) 值美國幾乎和“其他國家”兩(liang) 分天下。
美國延續其在科技創新方麵的領先地位,上世紀60年代以來繼續引領以計算機、互聯網為(wei) 標誌的信息革命浪潮,進一步鞏固了世界經濟霸主地位。
伴隨美國經濟在全球地位的崛起,從(cong) 二戰後的“布雷頓森林體(ti) 係”開始,美國一手打造了美元在國際貨幣體(ti) 係的霸主地位,美元成為(wei) 世界貨幣,從(cong) 此,全球經濟、貿易、投資建立在美元體(ti) 係之上。
與(yu) 此同時,以全球投資為(wei) 特征的全球化潮流席卷世界。美國金融資本與(yu) 工業(ye) 資本攜手走向世界,美國的製造業(ye) 開始向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其它國家轉移,並尋求更大的市場。美國的工業(ye) 資本在世界獲取了超額壟斷利潤,這進一步加劇了製造業(ye) 的外流,也由此形成了美國工業(ye) 的“空心化”。如今,美國製造業(ye) 產(chan) 值在GDP中占比僅(jin) 在11%上下。
伴隨製造業(ye) 的外流,傳(chuan) 統的美國工業(ye) 地區如今成為(wei) 了“鐵鏽帶”。一個(ge) 典型的例子是,隨著三大汽車巨頭的相繼遷離,美國曾經引以為(wei) 傲的“世界汽車之都”底特律一度陷於(yu) 破產(chan) 境地。美國民眾(zhong) 看到的是,外國進口的商品占滿幾乎所有市場的貨架,擠掉了他們(men) 曾經生產(chan) 的貨品。
有人會(hui) 說,美國依然是世界製造業(ye) 強國,並拿出美國在世界500強中製造業(ye) 巨頭數量和影響力作為(wei) 證明。但如果你看美國這些製造業(ye) 巨頭的生產(chan) 基地,其實是遍及世界各地。它們(men) 與(yu) 其說是美國的製造業(ye) ,毋寧說是掛著美國標簽的世界化工廠。
美國早已不靠傳(chuan) 統製造業(ye) 賺辛苦錢了,而是通過高科技和金融在全球的壟斷地位賺取“聰明錢”。
美國是全球創新中心,特別是在原發型創新方麵領先世界。自由的研究氛圍,深厚的科研基礎,使美國成為(wei) 全球頂尖科技人才的集中地。這使得美國一直引領現代科技的潮流,美國的芯片技術、航天技術至今獨步天下。美國憑借科技原發優(you) 勢,占據世界科技創新的製高點,通過技術壟斷,獲取全球價(jia) 值鏈最頂端的研發、設計收益,並鎖定超額的利潤。
而隨著美元長期主導全球貨幣體(ti) 係,美元的世界貨幣地位更使美國擁有了無敵的“囂張特權”。“儲(chu) 備貨幣賦予一個(ge) 國家不可思議的力量。憑借美元的世界儲(chu) 備貨幣地位,美國有權將所需要的美元交到美國人的手中”(達利歐)。利用美元特權,它可以在全世界剪羊毛,像吸血一樣榨取他國財富,讓美國大飽私囊。
自從(cong) 擁有了美元這一利器,特別是美元與(yu) 黃金脫鉤之後,世界再也無法阻擋美國印鈔的腳步。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以後,量化寬鬆成為(wei) 美國解決(jue) 危機的不二法門。在2020年應對疫情危機中,美國更是把印鈔的絕技運用到無底線的地步,短短幾周內(nei) 美聯儲(chu) 發行的基礎貨幣就超過3萬(wan) 多億(yi) 美元,相當於(yu) 中國十幾年積累的外匯儲(chu) 備,或英國全年的總產(chan) 值。
美國一手發債(zhai) 、一手印鈔的操作,保證了美國從(cong) 不用擔心“缺錢”的問題。借助美元的特殊地位,美國實際上是在躺著掙錢。
美國金融業(ye) 的影響力迅速膨脹,成為(wei) 對美國經濟貢獻最大的第一產(chan) 業(ye) ,以華爾街為(wei) 代表的美國金融資本逐步成為(wei) 美國經濟、政治的主導力量。他們(men) 可以用金融的力量和資本的運作,輕鬆地在全世界賺“快錢、巧錢”。
隨著美國經濟的金融化,股市在美國經濟中越來越扮演舉(ju) 足輕重的角色,股市投資成為(wei) 美國人創富的又一捷徑。以2020年末美國股市估值來算,美國股市總市值已接近美國GDP的200%(全球股市市值與(yu) 全球GDP之比約100%)。而股市與(yu) 美國實體(ti) 經濟表現也越來越背離,美國經濟日益脫實向虛。
美國經濟以高科技和金融作為(wei) 支撐的特點,決(jue) 定了美國無需以龐大製造業(ye) 作為(wei) 基礎,美國製造業(ye) 外流也就是必然了。
美國通過高科技創新,獲取產(chan) 業(ye) 鏈最高端的收益,而將低附加值的生產(chan) 、製造等布局在勞動力成本更低、產(chan) 業(ye) 鏈配套更齊全的其它地區,對於(yu) 資本來說是絕佳選擇。
而美元作為(wei) 世界貨幣的屬性,全球依賴美元作為(wei) 對外貿易的計價(jia) 與(yu) 結算貨幣、投資貨幣和儲(chu) 備貨幣,決(jue) 定了美元必須持續對外輸出,才能保證世界其它國家能夠持有美元。美元的持續輸出,要求美國必須大量進口並長期保持貿易逆差。美國必須源源不斷輸出美元,而世界必須源源不斷向美國輸入商品,這是美元作為(wei) 世界貨幣的前提。也就是說,美元作為(wei) 世界貨幣的屬性,與(yu) 生俱來就帶著排斥製造業(ye) 的基因。
製造業(ye) 成就了美國經濟霸主地位,把美元推向了世界貨幣的“寶座”;而美元作為(wei) 世界貨幣,卻天然要求美國不能成為(wei) 製造業(ye) 大國。二者不可得兼,製造業(ye) 終被美元反噬。筆者把這稱為(wei) “美元的詛咒”,也是製造業(ye) 回流美國無法逾越的內(nei) 在矛盾。
產(chan) 業(ye) 鏈再造是個(ge) 功夫活
2020年新冠疫情在中國爆發時,美國商務部長羅斯曾幸災樂(le) 禍地說,“這有助於(yu) 加速製造業(ye) 向美國回流”。美國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更是提出,美國政府可以為(wei) 美國企業(ye) 撤離中國的成本“買(mai) 單”。
政客的話管不了企業(ye) 的腳。2020年12月,中國外交部公布的一項調查數據顯示,約82%的美企表示未來3年不會(hui) 將生產(chan) 遷出中國。對此,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說的很實在:搬遷並不是將各種設備打包裝箱,運到太平洋另一頭那麽(me) 簡單。相反,企業(ye) 要為(wei) 此付出高昂的轉移生產(chan) 的成本。
跨國公司的產(chan) 業(ye) 鏈是經過長期生產(chan) 經營的磨合與(yu) 打造形成的,也是由市場潛力、產(chan) 業(ye) 配套能力、勞動力素質、基礎設施成熟度等綜合因素決(jue) 定的。這不是一家兩(liang) 家工廠那麽(me) 簡單,而是一套完整的產(chan) 業(ye) 生態。
不是沒有企業(ye) 嚐試赴美投資設廠,比如富士康。在特朗普幾番盛邀之下,2017年7月富士康宣布未來4年在美國投資100億(yi) 美元,生產(chan) 10.5代液晶顯示屏,項目將最高滿足13000人就業(ye) 。作為(wei) “製造業(ye) 回歸”的象征,這個(ge) 項目被特朗普寄予厚望,甚至將該項投資讚譽為(wei) “世界第八奇跡”,2018年工廠開始建設時還親(qin) 自跑去為(wei) 工廠奠基。然而3年過後,工廠所在地隻有一座毛坯廠房。
首先遇到的是產(chan) 業(ye) 鏈配套問題,由於(yu) 美國特殊玻璃製造商康寧公司不樂(le) 意跟著在威斯康星建廠,也沒有其他相關(guan) 零配件的上遊供應鏈產(chan) 業(ye) 集群,原先計劃的10.5代隻能縮水為(wei) 6代。此外工廠還需麵對征地談判、環保組織反對、當地政府換屆導致建廠協議與(yu) 政府優(you) 惠政策取消等棘手糾紛。原本計劃2020年開工的富士康威斯克星工廠至今仍然是一座孤零零的廠房。
更典型的例子是蘋果。2012年蘋果CEO庫克宣布將在美國生產(chan) 高配的Mac電腦,這將是首個(ge) 由美國工人生產(chan) 的蘋果產(chan) 品。當蘋果公司開始在得克薩斯州奧斯汀生產(chan) 這款售價(jia) 3000美元的電腦時,沒想到一顆小小的螺絲(si) 讓蘋果公司費盡周折。蘋果公司在中國的供應鏈工廠能在短時間內(nei) 生產(chan) 大量定製螺絲(si) ,但在得州與(yu) 蘋果合作的工廠一天最多生產(chan) 1000顆螺絲(si) 。最終,蘋果公司不得不從(cong) 中國訂購大批螺絲(si) 。
這也正是從(cong) 奧巴馬到特朗普一再施壓要求蘋果公司將手機生產(chan) 線遷回美國,但始終被蘋果公司一口回絕的原因。
蘋果表示,中國製造不可替代,如今蘋果產(chan) 品的大部分零件都是在中國製造,中國擁有最完整的工業(ye) 體(ti) 係、足夠多的勞動力以及足夠達到蘋果要求的製造水平,能讓蘋果在最短的時間內(nei) 量產(chan) 數量足夠的iphoness產(chan) 品。庫克指出:“我們(men) 的產(chan) 品需要最好的工具,再加上材料,它會(hui) 成為(wei) 藝術,中國的技能非常高,我不知道在美國能不能滿足這個(ge) 要求。”
別說美國,就連蘋果手機嚐試在中國之外如印度和越南設立生產(chan) 車間,在投產(chan) 後也發現困難重重。富士康前高管表示,印度和越南與(yu) 中國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這也解釋了特斯拉為(wei) 什麽(me) 一定要到中國設廠的原因。特斯拉原本在美國生產(chan) ,但受困於(yu) 供應鏈成本高昂,產(chan) 能問題始終不能解決(jue) ,還麵臨(lin) 壞品率低、產(chan) 品退訂等諸多麻煩,經營長期虧(kui) 損,瀕臨(lin) 破產(chan) 邊緣。去年以來美國疫情蔓延,特斯拉在美國的多間工廠被迫停產(chan) 。
2018年6月特斯拉宣布在上海建廠,2020年1月7日,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項目建成投產(chan) ,第一批國產(chan) 版Model3正式交付,ModelY項目也開始啟動。中國供應鏈的完整和成熟是特斯拉特別看重的,比如其所在的臨(lin) 港新區聚集了一大批本地供應商,能夠滿足大部分配件需要,僅(jin) 此一項就能節省大量成本。落地中國使虧(kui) 損了十幾年的特斯拉終於(yu) 翻身,並一舉(ju) 把馬斯克推上世界首富寶座。
幾十年的製造業(ye) 外流,導致美國重振製造業(ye) 的產(chan) 業(ye) 鏈基礎已經不複存在。要再造完整配套的產(chan) 業(ye) 鏈生態,豈是朝夕之功?
與(yu) 此相關(guan) 的還有基礎設施老舊問題。一場暴風雪使美國德克薩斯州電力供應癱瘓,數百萬(wan) 人數日內(nei) 在嚴(yan) 寒、饑餓、缺水中遭受煎熬而叫苦無門,暴露了美國電力設施的脆弱。實際上,不止電力係統,美國的公路、鐵路、機場、通訊等基礎設施都已年久失修,狀況堪憂。特朗普曾批評美國的基礎設施好比“第三世界”,奧巴馬政府一份《交通基礎設施投資經濟分析報告》指出,美國約有65%的主要道路亟待維護或重修,25%的橋梁無法滿足交通需求。
勞工是個(ge) 大問題
美國是服務業(ye) 占主導的社會(hui) ,美國服務業(ye) 就業(ye) 人員占比基本在83%左右。美國發展製造業(ye) 所需的適宜的勞動力數量和素質均難以滿足。
如今的工業(ye) 製造體(ti) 係,早已不是上世紀那種勞動力密集的手工作坊式工廠,而是高度自動化、專(zhuan) 業(ye) 化、信息化的生產(chan) 線。要維持這樣的高科技生產(chan) 線的運轉,需要大量掌握一定專(zhuan) 業(ye) 和操作技能的熟練工人以及工程技術人員。
對於(yu) 蘋果公司為(wei) 什麽(me) 拒絕將生產(chan) 線從(cong) 中國遷回美國,蘋果CEO庫克表示:“生產(chan) 蘋果產(chan) 品需要最先進的機器和許多懂技術會(hui) 操作的工人。在美國,你和模具工程師開會(hui) 時,不知道能不能坐滿一個(ge) 房間;但在中國,可以填滿好多個(ge) 足球場。”
蘋果的中國供應鏈可以一次性提供至少25萬(wan) 名技術熟練的裝配工人,這在美國絕無可能。富士康在美設廠就遭遇招工難,不僅(jin) 報名者寥寥,而能夠通過必要技能考試的應聘者更是少得可憐。
美國的一般勞動階級,更願意選擇技術要求和勞動強度不高的簡單服務行業(ye) ,如果要他們(men) 學習(xi) 操作技術,還需要一絲(si) 不苟地趴在複雜生產(chan) 線上勞動,他們(men) 寧肯待在家裏享受失業(ye) 救濟。
美國高等教育階層熱衷於(yu) 商科和金融,最受大學生青睞的前10大本科專(zhuan) 業(ye) ,沒有一個(ge) 是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相關(guan) 學科。學STEM,那是留學生的事。加之美國本土的製造業(ye) 規模較小,缺乏足夠的就業(ye) 機會(hui) 來養(yang) 成大量的工程師。
勞動力素質和數量還僅(jin) 是問題的一小部分,更令美國製造企業(ye) 傷(shang) 腦筋的是強大的工會(hui) 力量和難纏的勞資關(guan) 係。
美國的工會(hui) 體(ti) 係,經過長期發展,已經不再是當年單純為(wei) 工人爭(zheng) 取合法權益的組織了,而已經成為(wei) 了一種特殊的利益組織,給企業(ye) 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工會(hui) 製度加劇了勞資雙方的矛盾,阻礙了美國製造業(ye) 的發展。
而作為(wei) 美國製造業(ye) 重要代表的汽車工業(ye) ,則不僅(jin) 被阻礙了發展,而是險些被斷送。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hui) (UAW)是美國最大的工會(hui) 組織,通過組織大規模罷工和暴力衝(chong) 突,與(yu) 美國三大汽車巨頭進行長期博弈,且每每占據上風。
最近的一次大罷工,是2019年9月16日由UAW組織的美國通用汽車工人大罷工,在美國的通用汽車33個(ge) 工廠和22個(ge) 倉(cang) 庫的約4.9萬(wan) 名工人參加。這次罷工導致通用汽車在美國的工廠全部癱瘓,造成36億(yi) 美元的巨額損失。最終通用汽車不得不妥協,為(wei) 達成協議,通用汽車每年將增加1億(yi) 美元勞動力成本。
由於(yu) 工會(hui) 的保護,美國汽車工業(ye) 體(ti) 係裏的工人,不僅(jin) 享受著高時薪、高福利,還能獲得可觀的年度利潤分成。數據顯示,2006 年美國三大汽車公司工人的平均年薪超過了14 萬(wan) 美元,比同期美國大學教授的平均年薪(9.6 萬(wan) 美元)還高出46%。
為(wei) 保住會(hui) 員的高工資、高福利和工作崗位,UAW不允許美國汽車公司為(wei) 提高效率、降低成本而進行業(ye) 務重組、引入新技術,裁員就更難。而且即使裁員,被裁員工享受的待遇也幾乎沒有什麽(me) 變化,被裁工人可拿到95%的工資,福利不變且沒有時間限製。
強大的工會(hui) 力量導致美國汽車工業(ye) 的高成本,最終使美國車企在激烈的市場競爭(zheng) 中敗下陣來。2009年4月30日,克萊斯勒汽車宣告申請破產(chan) 保護,最終被意大利的菲亞(ya) 特汽車集團合並整合為(wei) 菲亞(ya) 特-克萊斯勒。2009年6月1日,通用汽車公司申請破產(chan) 保護並組織重整,由美國和加拿大兩(liang) 國政府接管。福特雖然沒有申請破產(chan) 保護,但也元氣大傷(shang) ,其在2008年2月通過提前退休裁員9000人,再加上2006年和2007年的裁員,福特總裁員人數達到了3.36萬(wan) 人,並因此付出了153億(yi) 美元的代價(jia) 。
因此,馬斯克直接把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hui) 指為(wei) “摧毀了曾經輝煌的美國汽車製造業(ye) 的劊子手”。
美國汽車工會(hui) 是美國工會(hui) 組織的一個(ge) 代表,美國汽車業(ye) 遭遇的困境也是美國製造業(ye) 現實窘境的一個(ge) 縮影。美國有兩(liang) 萬(wan) 多個(ge) 地方工會(hui) ,如今,工會(hui) 組織已經演變成一股極為(wei) 強大的力量,成了為(wei) 工人提供鐵飯碗的強勢組織。勞工關(guan) 係成為(wei) 美國投資製造業(ye) 必須麵對的棘手難題。
社會(hui) 中下層的絕望
美國經濟以高科技和金融業(ye) 作為(wei) 支撐,習(xi) 慣於(yu) 賺“聰明錢”和“巧錢”,隻能是極少數精英人士的遊戲,與(yu) 一般大眾(zhong) 無緣。科技創新屬於(yu) 以矽穀為(wei) 代表的科技精英,而金融是以華爾街為(wei) 代表的金融資本精英的專(zhuan) 利。美國的財富日益集中在極少數精英分子手中。
美國中產(chan) 階級和底層民眾(zhong) 沒有能力躋身科技和金融的殿堂,也就無法參與(yu) 美國如火如荼的創富活動,無緣享受美國財富快速增長的成果。他們(men) 的收入增長有限,生活水平沒有大的改觀。他們(men) 成為(wei) 了被財富“拋下”的群體(ti) 。
普林斯頓大學的經濟學家安妮·凱斯(Anne Case)和安格斯·迪頓(Angus Deaton)研究指出,在過去30年裏,在主要發達國家中,美國是唯一一個(ge) 收入排名在後50%的就業(ye) 群體(ti) 實際收入出現下降的國家。美國的這一現象導致“絕望”情緒在白人勞工群體(ti) 中蔓延,他們(men) 成為(wei) 反全球化的擁躉。
即便是美國中上階層(資產(chan) 淨值超過全美50%人群,但低於(yu) 10%人群),也感受到了收入停滯帶來的壓力。他們(men) 的收入增長率開始落後於(yu) 社會(hui) 經濟階梯上其他較低階層和較高階層的收入增長率。
美國曾經標榜和津津樂(le) 道的社會(hui) “橄欖形”結構已經改變。這正是幾年前“占領華爾街”運動興(xing) 起的原因,也是美國民粹主義(yi) 、反全球化思潮的社會(hui) 基礎。
“製造業(ye) 回流美國”是個(ge) 不可能的任務。它不過是政客們(men) 爭(zheng) 取選民的口號而已。今天的美國,像極了一個(ge) 吃青春飯的失足女子,眼看青春不再,原來的生計維持不下去了,才想起自力更生,卻發現早已四體(ti) 不勤,又身無別藝。一入風塵深似海,回頭已是百年身。從(cong) 良哪有那麽(me) 容易?
作者簡介:高德勝,資深金融業(ye) 者,經濟學者。西安交通大學工學學士,北京大學經濟學碩士,倫(lun) 敦CityUniversity 金融EMBA。專(zhuan) 注於(yu) 中國宏觀經濟、世界經濟、國際金融研究,在《世界經濟》、《中國金融》、《中國發展觀察》、《財經》等核心期刊及《經濟日報》、《環球時報》、《金融時報》等國家級媒體(ti) 發表研究文章數十篇。本文僅(jin) 代表作者本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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