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學除夕發布一份報告,指美中科技脫鉤,中方付出的代價(jia) 或比美國更大,而且在芯片、人工智慧及航空航天等關(guan) 鍵科技領域可能陷入瓶頸。
以下為(wei) 報告原文
技術領域的中美戰略競爭(zheng) :分析與(yu) 展望
自2017年底以來,美國對華政策發生重大轉變,貿易摩擦和技術競爭(zheng) 逐漸成為(wei) 兩(liang) 國關(guan) 係的焦點。中國力爭(zheng) 加強自主創新能力,掌握關(guan) 鍵核心技術,做創新型大國。美國則以“中方強製美企技術轉讓,盜竊美方知識產(chan) 權”等為(wei) 由,對中國進行壓製。先進技術成為(wei) 中美之間競爭(zheng) 和較量的主要舞台。
01 中美技術力量對比的總體(ti) 分析
近些年來,中國的整體(ti) 技術實力逐步增強,成為(wei) 有影響力的科技大國。然而,從(cong) 科技大國到科技強國,中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無論是從(cong) 橫向範圍還是縱向差距看,美國技術實力依然全球領先。一些關(guan) 鍵性基礎指標反映了中美技術實力對比的基本態勢:
(一)知識創造是衡量科技實力的基礎指標,直觀體(ti) 現為(wei) 科學技術論文發文量和引用量。包括自然指數在內(nei) 的多項權威統計數據顯示,近年來,從(cong) 會(hui) 議論文、同行評議期刊文章的數量來看,中國持續快速增長,與(yu) 美國的差距不斷縮小,甚至在一些排名中已經超越美國。然而,在高被引論文數量和原創性上,中國仍較大幅度落後於(yu) 美國。
(二)財力投入是技術創新的基礎。在研發支出總額上,美國長期處於(yu) 世界首位。2008年以來中國的研發支出迅速增加,年均增長幅度遠高於(yu) 其他國家,大有追平甚至超過美國的態勢。中國的研發強度快速加大,但與(yu) 美國相比,尚存一定差距。中國對基礎研究的投入金額和比例仍遠低於(yu) 美國。
(三)技術競爭(zheng) 的核心在於(yu) 人才,高等教育水平和科研環境優(you) 劣是考驗國家能否吸引、留住人才的關(guan) 鍵。目前,中國在研發人員和潛在研發人員數量上取得領先。預計到2025年,中國的STEM博士畢業(ye) 生人數將接近美國的兩(liang) 倍。然而,美國在保證一定數量的前提下,具有相當程度的質量優(you) 勢。在各類排名中,美國高等教育具有壓倒性優(you) 勢。受美國政府禁令和新冠疫情的影響,近兩(liang) 年在美學習(xi) 的國際學生數量總體(ti) 有所下降,但美國仍是國際學生首選的留學目的地。其相對寬鬆和鼓勵創新的科研環境也為(wei) 科技人才所青睞,相當數量的海外學生在美國高校獲得STEM專(zhuan) 業(ye) 博士學位後選擇留美發展。
(四)專(zhuan) 利申請與(yu) 轉化在一定程度上體(ti) 現國家的技術產(chan) 出規模。中國在年度專(zhuan) 利申請量(包括“申請人為(wei) 本國國籍的專(zhuan) 利申請量”和反映專(zhuan) 利質量的“PCT專(zhuan) 利申請量”)上已經超過美國,在專(zhuan) 利有效量上與(yu) 美國的差距逐漸縮小。然而,美國的專(zhuan) 利技術領域分布較為(wei) 全麵、質量高,中國的專(zhuan) 利結構則較為(wei) 單一、質量較低。在專(zhuan) 利轉化率和轉化效率方麵,中國與(yu) 美國尚存顯著差距,但逐步縮小的趨勢漸顯。
(五)參與(yu) 和主導國際標準製定的程度是國家技術創新水平和產(chan) 業(ye) 綜合競爭(zheng) 力的體(ti) 現。美國主導了近幾十年國際技術標準的製定,且在市場上形成體(ti) 係優(you) 勢,具有很大的話語權。隨著國內(nei) 技術進步和產(chan) 業(ye) 發展,中國加快參與(yu) 國際標準製定的步伐,在某些工業(ye) 領域實現了“點的突破”。總體(ti) 而言,中國在一些關(guan) 鍵指標上取得革命性突破,中美總體(ti) 差距不斷縮小,但美國仍保持著全局性和關(guan) 鍵性優(you) 勢。
需要強調的是,這些關(guan) 鍵指標隻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中美在基礎研究和應用領域的一般態勢,無法全麵準確地展示中美技術力量對比的現狀與(yu) 未來。由於(yu) 技術力量的增減與(yu) 創新能力直接相關(guan) ,而創新具有非線性特征,任何一項指標都可能在創新過程中產(chan) 生偏差。因此,哪怕對所有的指標進行對比分析,我們(men) 仍不能簡單地將其視為(wei) 技術力量的真實體(ti) 現。國家創新是一項動態性的係統工程,涉及“政產(chan) 學研用”各個(ge) 層次的發展。在現代複雜的工業(ye) 體(ti) 係裏,創新往往既非單個(ge) 主體(ti) 能夠完成,也非單次能夠實現。除上述指標外,生產(chan) 者與(yu) 用戶之間的互動、戰略決(jue) 策等都深刻影響著創新能力和技術實力。信息技術、人工智能、航空航天是當前中美技術競爭(zheng) 的三大代表性領域。這三個(ge) 領域不僅(jin) 具有科技與(yu) 經貿層麵的重要性,而且直接關(guan) 係到中美在國家安全與(yu) 戰略層麵的互動。下文將分別對這三個(ge) 領域進行重點分析。
02 信息技術領域
(一)中美技術實力對比
集成電路及專(zhuan) 用設備、信息通信設備、操作係統及工業(ye) 軟件這三大領域是新一代信息技術產(chan) 業(ye) 發展的關(guan) 鍵基礎,也是中美在信息技術領域競爭(zheng) 的焦點。其中,集成電路為(wei) 絕大多數信息技術提供硬件基礎;通信設備是信息技術的核心媒介,也是集成電路最主要的應用領域之一;操作係統及工業(ye) 軟件則是構建各類信息技術及其產(chan) 業(ye) 生態的重要軟件保障。三大領域連接緊密,相互影響。集成電路產(chan) 業(ye) 具有全球高度分工、相互依賴的特點。美國雖在晶圓製造等環節依賴於(yu) 外國企業(ye) ,但依然具有整體(ti) 技術優(you) 勢;而美國政府也在試圖通過加大對集成電路產(chan) 業(ye) 的投資來保持領先地位。
相比之下,中國的集成電路產(chan) 業(ye) 正處在高速發展期,已基本實現產(chan) 品領域全覆蓋,但也存在企業(ye) 多而不強、產(chan) 業(ye) 領域同質化發展和低水平重複建設現象嚴(yan) 重、核心設備及零部件進口依賴度高等問題。在信息通信領域,中美技術實力差距相對較小。其中,中國在第五代移動通信技術(5G)上具有一定的專(zhuan) 利優(you) 勢,並已開始布局和探索下一代技術;但近年來,美國也開始通過加大政府投資力度和與(yu) 盟友合作等方式進行追趕。
同時,中國企業(ye) 雖然在各通信模塊的設計上已具有業(ye) 內(nei) 頂尖水平,但在射頻前端芯片等一些關(guan) 鍵零部件上還受製於(yu) 美日企業(ye) ,自主可控能力有待進一步提升。在各類操作係統上,美國都具有明顯優(you) 勢,並掌握內(nei) 核等核心技術。相比之下,中國國內(nei) 的自主操作係統雖占有一定市場份額,但整體(ti) 缺乏核心競爭(zheng) 力。美國企業(ye) 在多數工業(ye) 軟件分類中也保持領先地位。中國企業(ye) 在經濟管理等具有數據敏感性的軟件上占據一定的國內(nei) 市場份額,但在全球高端市場上始終難以突破;而在對信息技術發展較為(wei) 關(guan) 鍵的研發設計和通用工具類軟件(如EDA軟件)方麵,中國與(yu) 美國尚有較大差距。
(二)安全議題
近年來,中美之間因網絡與(yu) 數據安全發生的摩擦漸多,而這也使得信息技術議題日趨安全化。麵對網絡攻擊,中美在近年來都遭受了許多損失;但考慮到潛在的技術封鎖與(yu) 安全產(chan) 業(ye) 成熟度,中國在大部分民用領域的網絡與(yu) 數據安全方麵都需要做出更大努力。此外,美國在全球範圍內(nei) 以網絡與(yu) 數據安全為(wei) 由打壓華為(wei) 等中國企業(ye) 、渲染中國威脅,使得相關(guan) 國際合作愈發困難,政治化、陣營化趨勢顯露。鑒於(yu) 雙邊關(guan) 係態勢與(yu) 兩(liang) 國的國內(nei) 政治環境,中美對網絡與(yu) 數據安全的擔憂及互信缺失在短期內(nei) 將難以改善,技術競爭(zheng) 中的政治色彩也有可能隨著雙方加大投入而進一步加劇。
(三)技術人才培養(yang) 與(yu) 競爭(zheng)
在集成電路、操作係統、工業(ye) 軟件等領域的人才培養(yang) 上,中國存在著高端人才緊缺、複合型人才缺失的現象。雖然近來中國有多所大學成立了相關(guan) 學院或專(zhuan) 業(ye) 、各級政府也積極推動產(chan) 教融合,但在相關(guan) 領域的產(chan) 學研合作、科研、創業(ye) 生態等方麵,與(yu) 美國的差距依然較大。在信息技術的基礎研究方麵,中國高校在近年來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相關(guan) 排名屢創新高,但美國高校在部分尖端技術領域依然具有一定的人才培養(yang) 優(you) 勢。
(四)技術標準與(yu) 規範
競爭(zheng) 信息技術領域的標準與(yu) 規範主要指由相關(guan) 國際行業(ye) 協會(hui) 或機製商議製定的指導性標準與(yu) 規範。近年來,中國企業(ye) 雖然在5G通信技術標準等較為(wei) 重要且覆蓋麵廣的領域實現了集中突破,但在存儲(chu) 器、車規級芯片等諸多細分領域的技術及產(chan) 品標準上的國際話語權依然有限。此外,由於(yu) 不具備先發優(you) 勢,在由核心技術優(you) 勢、市場普及度和用戶接受度等因素構成的“軟標準”方麵,中國也相對落後於(yu) 美國。
(五)“技術脫鉤”的現狀與(yu) 挑戰
中美“技術脫鉤”對中國信息技術產(chan) 業(ye) 影響巨大。當前,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實體(ti) 受到美國製裁、華為(wei) 等中企在國際市場頻頻受到美國打壓,全球信息基礎設施乃至技術發展都出現了“雙軌化”的趨勢。受製裁中國企業(ye) 、機構的日常研發、經營都受到了限製,部分受製裁高校學生也難以赴美求學。在此背景下,一些未受製裁的中國實體(ti) 與(yu) 美國及其他國家的正常商業(ye) 行為(wei) 與(yu) 合作交流也受到了阻礙。相比之下,“技術脫鉤”在現階段對美國信息技術產(chan) 業(ye) 的直接影響還不明顯。
03 人工智能領域
(一)中美技術實力對比
在人工智能領域,中國和美國的科學技術實力遙遙領先於(yu) 全球其他國家和地區。美國掌握著算力和算法上的優(you) 勢,中國得益於(yu) 國內(nei) 龐大多樣的大數據。當前中美人工智能實力可從(cong) 三個(ge) 方麵來對比衡量。在基礎科研方麵,中美人工智能科研論文的發表數量和被引用量旗鼓相當,但美國在原創性、開創性研究上優(you) 勢明顯。在產(chan) 業(ye) 技術方麵,美國是人工智能芯片、算法、機器學習(xi) 等核心技術的原創方,至今仍大幅領先於(yu) 進步快速的中國。得益於(yu) 科學界開放的知識分享,中美在軟件、模型、算法方麵的差距有限。在應用技術方麵,中美各有千秋。中國基於(yu) 海量數據積累和用戶體(ti) 驗的優(you) 勢,在產(chan) 品帶動研發的技術領域(如人臉識別、語音識別、計算機視覺、影像診斷技術)領先於(yu) 美國。美國在生物合成、藥物研發中引入機器學習(xi) 技術,取得了重大突破。美國也領先推進人工智能技術的軍(jun) 事應用。
(二)安全議題
在大國戰略競爭(zheng) 加劇的背景下,人工智能領域的安全問題愈發突顯,甚至有過度安全化、政治化的趨勢。在國家層麵,人工智能的軍(jun) 事應用直接關(guan) 乎國家的防務安全和軍(jun) 事力量,其商業(ye) 應用則關(guan) 係到經濟繁榮和社會(hui) 發展。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都把人工智能提升到國家安全和發展的戰略高度,將中國視為(wei) 對美國長期技術優(you) 勢的迫在眉睫的威脅。在國內(nei) 政治層麵,由於(yu) 一些機構和人士宣稱2016年美國大選受到外國勢力虛假信息和情報活動的幹擾,人工智能首次與(yu) 美國國內(nei) 政治安全聯係在一起,引起美國社會(hui) 警覺。人工智能監控技術的成熟和普及,也引發美國對中國的人權狀況、隱私安全、“數字威權”的批評。這些因素加重了中美人工智能技術競爭(zheng) 的意識形態色彩,也使得網絡安全、數據安全和跨境傳(chuan) 輸、信息傳(chuan) 播和輿論監管等議題的政治敏感度上升。
(三)技術人才培養(yang) 與(yu) 競爭(zheng)
美國是全球人工智能專(zhuan) 業(ye) 人才接受高等教育和選擇就業(ye) 的首選地。在人才教育和培養(yang) 上,美國高校更早建立了全套人工智能專(zhuan) 業(ye) 人才體(ti) 係和實驗室。中國在近三年才開始全力追趕,但仍差距甚遠。中國的人工智能從(cong) 業(ye) 群體(ti) 的總數增長迅速,但是目前高端研發人才的數量遠不及美國。中國是人工智能領域的本科儲(chu) 備人才的主要來源地,但並不是受歡迎的就業(ye) 地。中國的頂尖人工智能人才中,有34%在國內(nei) 就業(ye) ,約56%在美國就業(ye) 。去美國學習(xi) 人工智能專(zhuan) 業(ye) 的中國人中,有88%畢業(ye) 後在美國就業(ye) ,隻有10%回國就業(ye) 。盡管中美總體(ti) 科技人才交流因特朗普政府的“政治化”處理而勢頭減弱,但是在人工智能領域,學術界依舊樂(le) 於(yu) 開放共享科學成果。在人工智能領域,似乎沒有因中美關(guan) 係惡化而出現明顯的華人科學家回國潮。
(四)技術標準與(yu) 規範的競爭(zheng)
人工智能為(wei) 各國帶來了共同的治理挑戰,但圍繞人工智能技術標準和治理規範的國際探討彰顯大國間的權力博弈和政治理念分歧。雖然在美國國內(nei) 推進相關(guan) 監管立法頗有難度,但美國積極參與(yu) 有關(guan) 技術治理和標準的國際討論,強烈反對中方的任何提議。美國也尋求打造帶有意識形態色彩的“民主技術聯盟”,與(yu) 所謂“誌同道合”的國家在監管法規和標準製定上開展合作,來限製中國的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及其國際推廣。中國在越發積極地開展科技外交,參與(yu) 人工智能倫(lun) 理、治理和技術標準的國際對話。但由於(yu) 缺少中央相關(guan) 部委間的統籌協調,中方代表在不同國際平台上的聲音和參與(yu) 度都存在不一致的情況。
(五)“技術脫鉤”的現狀與(yu) 挑戰
拜登政府依舊將人工智能視為(wei) 對華戰略競爭(zheng) 的核心技術領域之一,基本延續了特朗普時期的“脫鉤”措施。然而,在美國政府的技術出口管製、投資審核等限製措施之外,中美企業(ye) 和科學家在人工智能領域的合作交流始終沒有中斷。2021年3月美國人工智能國家安全委員會(hui) 發布《最終報告》,建議采取“有針對性的隔離”措施來保障美國國家安全、開源技術生態和知識產(chan) 權。可選措施無外乎更有針對性的出口管製和投資審核,降低對中國的技術依賴,推進符合美國價(jia) 值觀的國際技術標準和規範。這或許代表了當前美國政府的主流思路。
04 航空航天領域
(一)中美技術實力對比
當前,國際航空航天格局呈現出“一超多強”的特點。在航天領域的航天運輸、載人航天、衛星導航與(yu) 通信、深空探測等方麵,美國絕對領先,中國則擁有獨立的技術和裝備體(ti) 係,與(yu) 歐、俄同為(wei) 第二梯隊。在航空領域的航空發動機、航空電子、航空材料等關(guan) 鍵環節上,美國整體(ti) 上保持領先,中國則發展迅速,與(yu) 俄、英、法同為(wei) 第二梯隊。中美兩(liang) 國在航空航天領域相互依賴關(guan) 係相對薄弱,技術與(yu) 安全競爭(zheng) 逐漸升溫,但是產(chan) 業(ye) 競爭(zheng) 關(guan) 係高度不對稱。
(二)安全議題
空天安全是領空安全與(yu) 太空安全的複合體(ti) 。中美兩(liang) 國均出台將二者視為(wei) 統一整體(ti) 的“空天戰略”。空天安全競爭(zheng) 集中於(yu) 兩(liang) 大方麵:
其一是軍(jun) 用航空,以航空發動機、航空電子、導彈與(yu) 導彈防禦、高超音速武器為(wei) 重點;
其二是太空安全,以太空運輸和態勢感知能力為(wei) 基礎,以反衛星能力為(wei) 熱點。
目前,美國在這兩(liang) 方麵遙遙領先,中國在軍(jun) 用航空領域發展迅速,與(yu) 俄羅斯、英國、法國同為(wei) 第二梯隊;在太空安全領域,中國可以和美、俄形成“準三極格局”。太空安全和核安全緊密勾連,高度複雜敏感。美國在占有明顯空天軍(jun) 力優(you) 勢的情況下,長期奉行“太空控製”學說,令中國感到威脅。美國還加速推動外空軍(jun) 事化。特朗普政府正式建立太空軍(jun) ,推出新版《防務太空戰略》(DefenseSpaceStrategy),明確將中國視為(wei) 太空安全領域的假想敵。中國積極推進“空天一體(ti) ”的防務能力建設,並與(yu) 俄羅斯加強空天安全合作,共同提出反對外空軍(jun) 事化的行為(wei) 規範,在聯合國裁軍(jun) 會(hui) 議上與(yu) 美國頻頻交鋒。
05 技術人才培養(yang) 與(yu) 研發體(ti) 製對比
長遠來看,人才和研發體(ti) 製是決(jue) 定中美航空航天領域競爭(zheng) 力的基礎因素。從(cong) 人才培養(yang) 機構的實力來看,美國大學占據天文學、空間科學、地球物理、大氣科學等學科的全球前列,中國頂尖高校僅(jin) 達到第二、三梯隊的水準。在工程類學科上,中國高校則擁有一定優(you) 勢。不過在資金投入和專(zhuan) 業(ye) 技術人員數量方麵,美國遠高於(yu) 中國。在研發主體(ti) 上,中國以“國家隊”為(wei) 主力,資金和技術資源集中。美國則是政府與(yu) 民間主體(ti) 並舉(ju) ,通過項目采購實現政企協同,同時由企業(ye) 間競爭(zheng) 提供創新動力,近年來尤以SpaceX等新興(xing) 公司為(wei) 翹楚。在研發過程上,中國自上世紀八十年代起借鑒西方科研管理體(ti) 製,逐漸探索出比較成熟的“預研-試製-量產(chan) ”機製,與(yu) 美國同行已無本質區別。
(四)技術標準與(yu) 規範的競爭(zheng) 第123期7中美兩(liang) 國都是全球商業(ye) 航天和民用航空產(chan) 業(ye) 的參與(yu) 者,但是雙方所占市場份額和競爭(zheng) 力懸殊。在商業(ye) 航天方麵,美國商業(ye) 火箭發射能力獨步全球,GPS占據全球衛星導航市場份額的六成以上,因而在這兩(liang) 個(ge) 產(chan) 業(ye) 擁有最大話語權。在民用航空產(chan) 業(ye) 標準上,美國擁有世界最多的航空技術專(zhuan) 利,中國雖然迅速縮小與(yu) 美差距,但是核心專(zhuan) 利有限,市場轉化率不高,並且在民航客機發動機等關(guan) 鍵領域仍依賴進口。美國還對製定全球民用航空標準的國際民航組織擁有巨大影響力。不過,近年來中國的北鬥導航係統和民用無人機取得長足進步,國際市場份額迅速增加,中企大疆甚至成為(wei) 全球頭號民用無人機製造商,有望成為(wei) 全球行業(ye) 規則塑造者。
(五)“技術脫鉤”的現狀與(yu) 挑戰由於(yu) 《沃爾夫修正案》和瓦森納機製的鉗製,航空航天長期是中美兩(liang) 國合作基礎最薄弱、相互依賴程度最低的高技術領域之一。在航天技術和軍(jun) 用航空領域,中國能在與(yu) 美國接近“技術脫鉤”的條件下獨立發展出大而全的技術體(ti) 係,雖然與(yu) 美國相比存在時間滯後和質量差距,但是在大部分技術上沒有“代差”,甚至在個(ge) 別項目上可以等量齊觀。然而,在依靠市場主體(ti) 和服從(cong) 商業(ye) 邏輯的民用航空產(chan) 業(ye) 中,中國的劣勢極為(wei) 明顯。中國基本依賴從(cong) 美國等西方國家購買(mai) 整機或核心部件,本國主要生產(chan) 周邊零部件,並且由於(yu) 美國的投資審查、貿易限製和中國自身在產(chan) 業(ye) 鏈所處的位置,中國企業(ye) 難以通過收購獲取核心技術。
06 中美技術競爭(zheng) 展望
(一)技術力量對比的走向
關(guan) 於(yu) 中美技術力量“比拚”存在兩(liang) 類代表性觀點。
一類認為(wei) ,中國即將在各項關(guan) 鍵技術領域成為(wei) 全球領導者。
另一類認為(wei) ,中國的科技實力被(嚴(yan) 重)誇大,中國的創新環境尚不足以支撐持續的進步。
上述三個(ge) 領域的分析結果顯示,中國在多項細分技術領域發展迅猛,努力追趕世界先進水平,在部分細分領域取得領先優(you) 勢。然而,中國在一些細分領域的劣勢仍十分明顯,存在技術空白和“卡脖子”的現象。相對而言,美國領先的領域則比較全麵,技術積澱深厚。
本文認為(wei) ,這基本上是中美在整體(ti) 技術力量對比走向上的反映。以美國為(wei) 對標,中國在技術上形成了多數領域“跟跑”,少數領域“並跑”,極少數領域“領跑”的基本態勢。美國在長期競爭(zheng) 和演進的過程中發展出一係列的製度安排和創新體(ti) 係。雖然未來充滿不確定性,但一段時期內(nei) 美國仍將維持世界第一的科技強國地位。“摸著美國過河”是過去幾十年中國乃至世界其他國家科技創新的一條重要經驗。一旦失去美國這個(ge) 目標,中國能否全方位持續引領科技創新是中國科學界一些學者的擔憂。這種擔憂並非源於(yu) 對中國科學界與(yu) 產(chan) 業(ye) 界自主創新能力的否定,而是來自於(yu) 對美國科技水平和創新能力的長期觀察和理性認識。未來,中國可能在更多技術領域縮小與(yu) 美國的代差,並在部分關(guan) 鍵技術上實現“自主可控”,但實現全麵超越是一個(ge) 相當長的過程,且麵臨(lin) 艱巨挑戰。
實際上,“中國超越美國”“中國持續落後於(yu) 美國”“中美齊頭並進”的局麵在各個(ge) (細分)領域可能同時存在。目前,中國可能主要在通信技術、港口機械和軌道交通等領域領先於(yu) 美國;在生物技術、農(nong) 牧育種、精細化工、工業(ye) 軟件、芯片製造、醫療設備、民用航空發動機等(細分)領域,中國和美國的差距較大;在腦機技術、量子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等新興(xing) 技術領域,包括中美在內(nei) 的許多國家都在調動資源,以競爭(zheng) 領先優(you) 勢。
(二)“技術脫鉤”的前景
“中美關(guan) 係進入長期競爭(zheng) 共存的階段,競爭(zheng) 為(wei) 主,合作為(wei) 輔。”在這一背景下,未來美國極可能采取“精準脫鉤”和“精準掛鉤”的策略,即選出特定的戰略技術領域,增強脫鉤和掛鉤的精準度,力爭(zheng) 在國家安全、經濟收益和技術優(you) 勢上取得平衡。美方的基本思路是,在一些中國急需卻又無法實現自給的核心技術上堅決(jue) 脫鉤;在兩(liang) 國水平相當的技術領域放鬆出口管製,因為(wei) 脫鉤“甚至可能使中國企業(ye) 轉向國內(nei) 供應商,達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本屆美國政府尚未完全確定“脫鉤”的邊界,但在芯片及其製造設備、人工智能等關(guan) 鍵技術和產(chan) 品上形成了一定的共識。“掛鉤”的領域基本上限定在低技術和低附加值的產(chan) 業(ye) 。美國的“脫鉤”戰略還將伴隨“民主國家科技聯盟”的組建,試圖將中國置於(yu) 孤立無援的境地。這種與(yu) 國家實力和國際秩序密切相關(guan) 的政治領導力競爭(zheng) ,很大程度上深刻影響著中美技術力量對比的走向,大大增加了中國從(cong) 第三國購買(mai) 關(guan) 鍵產(chan) 品、獲得先進技術和引進高端人才的難度。技術脫鉤的動力已經從(cong) 單向發展成雙向。中美雙方的出發點各不相同,但走向了共同的目標,在客觀上促成了“雙向脫鉤”的趨勢。無論是技術還是產(chan) 業(ye) 層麵,中美雙方都麵臨(lin) “脫鉤”帶來的損失,而目前來看中國的損失可能更大。
在“技術危機感”蔓延於(yu) 美國政界及美國嚴(yan) 格實行對華技術出口管製的背景下,中方應以開放的學術交流機製、持續的研發投入、廣泛的國際科技合作、紮實的人才體(ti) 係建設、有效的科技成果轉化和堅定的自主創新決(jue) 心,力爭(zheng) 穩住優(you) 勢領域,保持落後領域的差距不被進一步拉大並盡可能縮小,在競爭(zheng) 激烈的新興(xing) 領域積極爭(zheng) 奪優(you) 勢地位。這可以成為(wei) 當前中國應對“科技戰”的一種戰略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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